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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顯得格外的蒼白,當年活潑跳躍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飄逸而穩健。用佛家人的話說,她進道了。

人無慾,鎖住了叫有了“定勢”。觀音山八十八歲高齡的靈空師太養了一隻逾千年的巨龜,巨龜靜如處子,通體碧玉色,清亮晶瑩。那年一姐遠足普陀前,怡蓮師太帶她到觀音山拜見靈空師太,靈空將一姐領到那隻巨龜前,語重心長地說:“她之所以長壽,原因在於它的定勢好。”說著她又帶著一姐看了一個百年龜,那是一隻用鐵絲拴在樹根下的一個老龜,聽到人的腳步聲,它煩躁不安地欲掙脫鐵絲的捆綁,靈空就勢說道:“定勢未到,心煩意躁,何以得真氣?”

一姐悟到這是靈空說的一個禪理,便說:“大師說的是個大理,做人就要講究一個定勢,定勢修行的好,可以生‘慧’,可以生‘能’。無有定勢,便無有慧與能。”

靈空大師點額笑了,抱起玉石一般的巨龜要一姐與她親熱親熱,一姐把手放在她的頭上,她睜著漂亮的大眼睛動也不動。

那年一姐入庵為尼,板橋成天神思恍惚,萎靡不振。石濤的婉言訓誡深深刺到他心靈的最致命處,他也發過誓不在女色上耽擱青春年華。那一陣子,他確實做到了不去想她,埋頭學業,苦於畫事,沉默寡言。他的字他的畫也因此註上了苦澀的印記,失去了活力缺少了生機,自然也就賣不上好價錢。這種尷尬的局面緣自什麼,金農、黃慎哥幾個都心知肚明,為了分散板橋的憂鬱,時時丟下手頭的事陪他郊遊、唱詩,用心可謂良苦矣。殊不知,男女情事這東西,一旦染著她了,猶如燃著了澆了油的乾柴,不燒成灰是止不住的。只要一姐她的人還在揚州城,清晨瀰漫的氤氳薄霧,夕陽滯留的幻譎雲霞,靜夜傾瀉的月光便無處不在傳送著她的身影、氣息。有一天,汪士慎出局做茶道,高翔受託前往金農家去邀板橋,幾個老友過份的熱情,終於讓板橋忍不住了,他吼了起來:

“你們不要給我做戲了,我是什麼人我自己知道,告訴你們吧,哪一天我都想偷偷去看她,你們這樣做,我受夠了,求求你們,你們走的遠遠的,不要理睬我,我要一個人,哪怕一個人夢裡和她在一起……”

板橋語無倫次的嘶吼讓老友們面面相覷,無所適從。

石濤聽說這件事之後,與怡蓮師太商議把一姐遠調普陀慧明庵去了。從那以後,板橋似乎死了心,他也明白是幾個老友私下與石濤合夥做的鬼,萬般無奈,回了一趟興化老家,安頓了家小,揹著書上了焦山。

石濤大師仙逝前,不知出於什麼心態,又特意悄悄請求怡蓮師太把一姐從妙音庵調回揚州來,沒等一姐遠足歸來,他老人家已經魂歸西天了。石濤對滅欲戒性的懺悔之意躍然言表,怡蓮雖不敢苟同,但她還是遵照老人的心願力促一姐迴歸揚州了。當然,這些內幕一姐是永遠不會從怡蓮口中得知根底的。

一姐潛心修行,著實改變了許多,山靈地氣賦予了她清寡慾的飄逸,更多了一份漠然冷眼的孤傲。她來到久違的清竹庵門口多情地佇望逗留時,怡蓮師太從庵房裡出來,猛丁看見一姐,驚喜地:“慧智?……”

“師傅!”一姐親切地喊道。

怡蓮師太上下打量著一姐:“一年多不見,又長高了!”

這邊師徒兩人親熱著剛進西禪房,那邊板橋就急匆匆趕到了清竹庵。

聽見庵堂裡粗重的腳步聲,怡蓮探頭尋望。

“施主找誰?……”板橋的身後傳來怡蓮師太的問話聲,板橋驚回首,一見是板橋,怡蓮大驚:“怎麼會是你?”

“我來找一姐,啊,不,我找慧智,我有話要跟她說……”

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的一姐興沖沖地出來,聽見庵堂裡有說話聲,止了步。

“施主是怎麼知道慧智回到揚州的?莫不是……”怡蓮生疑地說。

“啊不,師太不要誤解了。”板橋知道怡蓮疑心到一姐身上了,“我在畫市上聽人說的,說慧智從外地遠遊歸來了。”

“歸來你也不能見她。”怡蓮師太生硬地說,“慧智已經入道,施主再來打擾,必會破了她的苦心修行。”

板橋請求道:“師太,求求你了。我要離開揚州了,只跟她說一句話還不行嗎?”

“不行。”怡蓮道,“出家人講究的就是清心寡慾。”

“你也太不通……”板橋想說不太中聽的話,但他突然止住了,只是氣憤地“哼”了一聲便拂袖而去。

板橋剛要出清竹庵的大門,身後傳來一姐的喊聲:“板橋——”

“一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