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但這樣真的就好嗎?這到底是永恆的恩賜還是無盡的折磨。”神獵族的族長蒼骸似是低喃地說著,也同雪靈一般緩步走到小桌邊坐下,他的神情有種不該出現在神族臉上的茫然。
雪靈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看向“琉璃宮“外眼神也似多了一份虛渺:“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們可是下界凡人最嚮往的上古神族。還有什麼好不好的。”
蒼骸低笑著搖頭,注視著雪靈的目光也漸漸移向了琉璃宮外,彷彿這樣深切地凝視便能穿越一切阻礙,看盡俗世繁華。
上古神族的確不老不死,但是,他們和人類一樣擁有七情六慾。當情感有了生命這個永恆的載體,漫長無際的時光裡,總有東西會發生可
不逆轉的扭曲,只是,存在於這天地之間的生物,無論是人,是神,是魔還是妖都無法察覺,漸漸地隨著這樣的扭曲前進到未知的方向。所以凡界有所謂的自然的食物鏈,而妖,魔,甚至是神,則有了所謂的天敵。
彼此的沈默維持了很久,但那也只是對於凡人而言,對於他們那永恆的生命而言,這沈默的時光完全是大海里的一滴水,沙漠中的一粒沙──渺小到完全可以忽略。
也不知是多久之後,蒼骸又一次勸說雪靈進食,只是雪靈始終不曾動過桌上那幾株仙草。那一日沒有奪下豐城,他心中是有愧有悔的,他對不起所有族人對他的信任與支援,可是,雪靈又怎會想到淵冥會用彼此間的情分來向他換取那一日豐城的安寧。是他們自己親手結束了六百年的情誼,就在兩日前,就在到豐城不足百米之處。淵冥用彼此的情誼守護了豐城,守護了神獵族,而他卻因這份情誼背叛了自己的族人,放棄了上萬年來難得的大好機會。什麼時候開始,他們間的情誼也成了兩族間交易的籌碼,被摻雜了種種的感情像是被加入了各類化學藥劑的清水,泛起無數的泡泡,只是這次沒有既定的化學方程式,因此,誰也不知道反應後將生成怎樣的東西。
“也許,還是做一個凡人來得好。”在彼此的又一次沈默後,蒼骸突然這麼說道。
雪靈看了一樣身旁這個殺了他父親的仇人,輕笑起來:“也許吧。不過若我們皆是凡人,以你和我的年歲之差,應該已經是一個初露老態的老人了吧。怎麼還能保得住這樣一副好皮囊呢。”頓了頓,道,“我真沒想到,原來你對凡人如此嚮往。”
“我?”蒼骸低笑著搖頭,“不是我。嚮往凡人的是夢赫,你的父親。”
“……”蒼骸的話讓剛端起茶盞的雪靈的手猛烈地顫起來,茶水斷斷續續地撒落到桌上,在桌面形成不明所以的痕跡。終於,當茶盞中的茶水即將被散盡之時,茶盞不可避免地被雪靈用力地摔碎在地,碎片在灰色的地面上各自靜默,向天地展示生命最後的莊重。“滾!”雪靈站起身回到軟榻上再也不願看蒼骸一眼地再次假寐起來。
“生氣?不過是提到了夢赫而已,你又何須如此,雖說他是你的父親,但他是一個拋棄你的母親,不顧年幼的你,夜夜和我纏綿的男人。你如此維護他,你是要我說你虛偽,還是你只是想找你的父親做藉口來拒絕我的愛?我想我跟你說了不下數遍了,夢赫並不是那麼好的人,至少在感情上他是個不負責任,肆意妄為的人……”
“我讓你滾,你是聽不懂嘛!”一聲怒喝聲打斷了蒼骸的綿綿不斷,“在這天地間,最沒資格責罵我父
親的人就是你!”方才還在假寐中的雪靈此刻已是怒目圓睜地坐在了軟榻上。
也許是雪靈話語中的戾氣太大,蒼骸有一瞬的怔忪,只是下一刻,他卻怪笑起來,他低著頭,整張臉被埋沒在陰影裡,連同他所有的表情。那一刻,他對雪靈說,你也一樣,在這天地間,最沒資格責罵我的便是你。蒼骸的聲音並不響,似是喃喃低語,卻字字鏗鏘有力地擊打在雪靈那並不怎麼堅強的心上,他想出言反擊,卻發現喉頭似被什麼梗住,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許久之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而那時蒼骸早已離開了琉璃宮。
茶杯的碎片還靜靜地躺在地面,成熟的仙草依舊在桌上,維持著原來的模樣,而他卻不知在何時淚流滿面。
是的,他一直是個愛哭鬼,小的時候,父親拋棄他和母親的時候,他會哭;母親因父親拋棄而變得瘋瘋癲癲的時候,他還是哭;受不了交他術法的師傅的嚴格的時候,他還是哭,他總是太天真,以為哭能挽回什麼,以為別人會因為自己的悲傷而改變決定,可是,人是會長大的,在漫長的歲月中,雪靈終於發現,哭除了能讓自己得到宣洩外,一點用處都沒有。所以從意識到那一點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