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入非非,經歷她人生第一次所謂的性騷擾。還有,鄰居那些叔伯輩有意無意地對她動手動腳,讚美她可愛。
還好,她母親立刻警覺。從此,她隨身都帶有一些保護自己的必備道具。
她拿出髮夾──最普通最簡單的那種──將頭髮往兩邊撥開往上夾住,剛好夾出一個口字型,顯得僵硬古板。
跟著,她取出一罐粉底,技巧地將白皙的臉抹沉,很淡的一層,看不出加工過;再在顴骨上點上一些黑斑,又把眉毛劃濃一點,變得像一條蚯蚓。
然後,她從裙袋取出一副黑框平光眼鏡戴上,壓在挺翹的鼻頭上,正好遮住水靈靈會說話的大眼睛;而且,視覺誤差的關係,高挺的鼻子看起來也扁了不少。
鏡子中這時映出的已是一個標準鄉下上來的,只知道唸書、平凡普通古板又有點土氣的安靜守本份型的女孩。
這種女孩四處都可以見到,一百個裡有六十個都是這樣。平凡又不起眼,安份做她的事,卻又不會笨得土得讓人側目。可以說是最大眾化普通性的那一種。
混在這種族群中是最安全的。因為符合那大眾性,別人不會特別多看一眼;又因為那共同的普通性,也不會顯得和別人不一樣而成為負面的焦點。
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偽裝隱藏自己──普通又平庸。
一方面避免被騷擾,一方面不會被女同伴嫉妒排擠及孤立。
原以為進了大學後,可以海闊天空恢復她本來面目了,沒想到卻居然還用得上她母親打小為她準備的道具。
這樣看來,她決定進入這個學校,是否是一個錯誤呢?
從小她母親就告誡她說:“小空啊,你千萬別妄想攀求富貴,夢想麻雀變鳳凰,媽只要你過得快樂就好。能嫁入豪門的,都是有條件的,絕不會是我們這種人家。你要記住,好好讀書,自己能有本事獨立,千萬不要被那些有點錢的少爺騙了!”
因為她母親自己就作了那樣的夢──被有點錢的少爺騙了,生下她,淪落到舞廳裡跟人伴舞。
她對鏡子笑一下,確定沒有破綻了,才開門出去。
還沒坐定,那三個女孩就走到她們這一排。
“你跑到哪裡去了?”帶頭那打人的女孩兇惡地瞪她。
“對不起。我剛剛去洗手間。”何澄空順從地陪笑一聲。
那女孩又瞪她一眼,挑不出什麼毛病,又瞪瞪她,不過態度平穩了一點。
“書呆子!快點坐好,別站在那裡擋路。”
她趕緊坐下,小心地不亂動。
那打人的女孩像發現什麼,突然就停在她座位旁,拔尖聲音說:“邵琪,原來你躲在這裡。”
她抬頭飛快一瞄,才發現她是對坐在她身旁的那個女孩說話。
那個邵琪懶懶回答說:“我安靜坐在這裡,應該沒惹你吧?”
“是沒有。一個暑假不見,你倒是變得很有自知之明。”三個女孩咯咯笑起來。
邵琪淡淡回擊:“才一個暑假不見,你們欺負人的本事倒增進不少。”
“你!”那幾個女孩立刻沉下臉,杏眼瞪起來。隨即又化開,哼說:“別以為你成績好,有校長那老頭罩著,就那麼囂張。犯到了我們,我們可不管對方是誰!”
“我知道、我明白,我會小心不惹你們。可以了吧?”
“哼!”
三個人又趾高氣昂地哼一聲,這才往下一個車廂走去。
邵琪轉頭,目光碰到何澄空,發現她變了樣,沒說什麼,但眼裡竟微微露出讚許的表情。
何澄空抓住那一瞬,壓低聲音問:“那些人到底是誰?為什麼那麼猖狂?”
邵琪瞥她一眼,抿緊嘴不吭聲。
何澄空不死心。又追問:“你明明就敢回駁她們,為什麼剛剛她們欺負人時,你一句話也不說?”
“那你自己呢?”邵琪不屑地反詰。“你最好別搞錯,我可不是那種普渡眾生,反擊型的。我只管我自己的事,要找靠山別找到我身上。”
靠山?反擊型?
邵琪這話,洩露出一些“不正常”的蛛絲馬跡。何澄空覺得有些不對,有種第六感,這一去前途似乎不樂觀。
“既然上了賊船,要回頭也不可能了,只有任人宰割。我勸你,如果不想找麻煩,最好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到底怎麼回事?這學校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對?”何澄空抓住她。“拜託你告訴我,我現在退學應該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