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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尉遲鈞搖頭道:“這是尊捧真身銀菩薩,決非中原之物……”此時天光已暗,他又將塑像捧得更近些,仔細察看蓮花座上的花紋。一旁的蘇幕忍不住笑道:“殿下莫非要讓客人們在門外賞月麼?”尉遲鈞這才恍然大悟,道:“我失禮了,實在該打!我們進去再說。”轉向裴玄靜問道:“娘子若不見怪,能否將這尊銀菩薩借我一觀?”裴玄靜微笑道:“殿下請便。”

尉遲鈞十分喜歡她的嫻靜有禮,致謝後又特意交待甘棠道:“好生招待娘子。”又問蘇幕道:“其他客人都到了嗎?”蘇幕答道:“韋保衡韋公子和李近仁李君都已經到了,正在花廳等候。”尉遲鈞心中奇怪:“李近仁適才匆忙離開,似乎有要事,怎麼這麼快就已經到了?”轉念心下釋然:“定是他看到夜禁已近,來不及辦事,所以乾脆直接來了我這裡。”

又聽見蘇幕遲疑道:“不過,杜少府還未到……”尉遲鈞與李言交換了一下眼色,李言嘆道:“我早說有韋保衡在,杜智一定不會來的。”連連搖頭,表示對韋保衡與杜智二人交惡深為不解。

韋保衡、杜智、尉遲鈞、李言四人均是太學同窗,韋保衡與杜智關係則更進一層,同是去年丙戌溫庭筠榜的進士,有同科之誼。但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去年同中進士以後,二人突然翻臉絕交,不相往來。偏偏二人及第後還均在京城為官,韋保衡進中書省當了右拾遺,杜智則在京畿萬年縣當了縣尉。雖然均是從八品的官職,但其實地位大有分別。拾遺是諫官,即專門規勸天子改正過失的官,奇字面的意思是把皇帝“遺”忘的東西“拾”起來,免得因遺忘而做錯了事。這種官官職不高,卻能夠親近天子的言官,至少也是中央官員。而縣尉則是地道的地方官,在京師這種皇親國戚密佈的地方,地方官往往有許多可想而知的難處。不過,畢竟是同城為官,韋保衡與杜智照舊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尉遲鈞一直試圖做個和事佬,但問起交惡情由,雙方誰也不肯明說,以致無法居中調解。借李言結婚之機邀請二人同來赴宴,本也隱有說項之嫌,但哪知道杜智竟然是連老朋友的面子也不顧了。尉遲鈞、李言二人均感失望。卻聽蘇幕又道:“不過杜少府本人未到,卻派了他的堂弟杜荀鶴君來送賀儀給李少府。”李言聞言一愣,尉遲鈞也微感驚訝,見馬車和行李都已經安頓好,便揮手道:“走,進去再說。”

一行人正要進門,只聽見背後有人笑道:“殿下,我又來討酒喝了。”話音中氣十足,甚是爽朗。尉遲鈞回頭一看,卻是左金吾大將軍張直方,急忙上前迎住,將他介紹給眾人。李凌、裴玄靜其實與他在三鄉驛與打過照面,但他似乎毫無印象,二人也不說破。

黃巢見張直方年紀輕輕,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已經是官居三品的大將軍,不由得好生羨慕。他卻不知道張直方之前本是盧龍節度使,那可是絕對的地方實力派,要比左金吾大將軍威風百倍不止。他有意結納,特意上前拱手道:“張將軍!”不料張直方並不理睬,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轉向尉遲鈞道:“原來殿下尚有要緊的貴客招待。難怪新近從西域運來了好酒,殿下也不邀請我,以致我不得不不請自來了。”

尉遲鈞驚訝地道:“張將軍的訊息真是靈通,我這一批西域葡萄酒可是昨天才剛剛運到。”蘇幕笑道:“殿下可別忘了,張將軍負責京師宿衛,管的就是這長安城,還有甚麼訊息能瞞得過他?”

張直方笑道:“知我之心者,惟蘇幕也。”他一來便談笑風生,大有旁若無人之態。蘇幕聽出言語中大有調笑之意,微微低下了頭。暮色中,旁人難以看清她面上的表情,也不知是難堪還是羞澀。

蘇幕、甘棠二人名為尉遲鈞侍婢,實為愛妾,張直方是勝府常客,自然知曉,以他三品大將軍的地位,當眾出此言語很不合身份。但熟悉張直方的人,都知道他豪放不羈。尉遲鈞素知張直方是性情中人,說話、行事無所顧忌,自然不會計較,當即笑了起來,道:“相請不如偶遇,張將軍來得正好!人多豈不是更熱鬧些。各位,請進吧。”

張直方哈哈一笑,正要說話,突然看到了一直站在黃巢身後的李可及,臉色一變,當即皺起了眉頭。尉遲鈞早已經料到,向一旁的蘇幕使了個眼色,蘇幕會意,上前道:“將軍,奴家先領你進去試酒。”不由分說地挽住張直方,要將他先拉進去。張直方道:“等一下……”

尉遲鈞知道張直方素來鄙夷李可及優伶身份,生怕他當面發作,造成難以收拾的場面,急忙上前道:“張將軍……”張直方道:“殿下請放心,我不是要說某將軍。李少府明日大婚,我剛好趕上,總不能空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