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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成了罪,如何都是孤魂野鬼。生命越是要靠岸,引來的是更多的流著口水的風暴,風帆砰砰響,發出一陣陣嘶狂,桅杆搖旗吶喊,亮出衝鋒槍,浴血奮戰不肯墜亡,沒有露世的血腥翻江倒海,一場出世,一場對抗。

她尿頻,腰疼,腿疼,氣喘,出虛汗,沒了人樣。

他想請人照顧她,她拒絕了,沒再說話。

她的嘴張得像陳舊的風箱出出進進的是一團團腐朽的歌謠,聽不清歌詞,也尋不到調,只是一遍一遍輪唱。

陽光從縫隙中鑽進來,她看了很扎眼,甩著窗簾補牢。

終於有好訊息傳來。

沈女士終於清醒了,吵著要見他。

她覺得自己是任他宰割的羔羊,他可以隨時改刀。她撐撐,問他也沒有得商量,他不可以這樣放她一個人絕望,每一天都是一個洞,一條縫,她一個人真的填不滿,充不盈,就算他不愛她,哪怕可憐也到了極限,孩子是他的,血緣。他說他會回來,只是一定要走,沈女士是他永遠的遺憾,他一定要找個時間,找個地點,和她見面,問問她,為了什麼,一而再,再而三。

他從沒發現他離開時的溫暖,是他決絕的敷衍,結局早已了斷,他做得像樣一點,無濟於事的表演。

他請了醫生,護士,保姆,吻了她,轉身而去,她哭不出聲,也叫不出聲,因為太痛太痛。

他近乎歡呼雀躍地飛到中國,偶爾機窗外飛過的白雲羽翼翩躚,一層一層重重疊疊,長長遠遠。上飛機前,姐姐傳來的沈女士的影片,跟他說好想見他,神態很慈祥,有大病初癒後新鮮幸福的模樣,還是那樣端莊。

時間有點久,他可以想入非非,舊的新的,不過他只想好的,儘管少得可憐,仍讓他飄飄欲仙。是不是人站得高,思想容易變得簡單,沉重的都會被甩掉。他很激動,連天嬌懷孕時都沒有的衝動,劃破天際,一眼不到邊。

他剛下飛機,著地的感覺成了全新體驗,姐姐說沈女士會親自來接他,他呵呵笑了兩聲掛了電話。

等候成了一種期盼,盼一種重來,卻都是命運多舛。

費了所有耐心,終於一個人回去。路上很擠,打不通姐姐的手機,他望著車窗外,腳趾想抽筋,找不到原因。

司機停下來,前面人和車橫七豎八,水洩不通,他終於嘆口氣,從反光鏡裡看見別人一樣焦急。路上有被雨水從花壇裡衝出的蚯蚓,被壓成了稀泥。

手機終於響了,他一陣欣喜。

“你快來”

姐姐哭得喘不過氣。

他踢開車門,在潮溼的路上狂奔,不分東西,睜不開眼睛。

向天嬌躺在床上呼呼直喘,她不想讓保姆扶她起來上廁所,她討厭她們滑膩溫潤的手,可卻真是直不起腰。她,她的孩子,都不夠重,扯不住他的腿。天嬌分不清自己和沈女士對於他的不同,總之,他走了,不在她身邊,她沒辦法包容,沒力氣包容。她咬咬牙,用力撐起身子,和孩子說加油,終於起了身,扶著牆往衛生間走,後背的衣服都溼透,骨頭懸空。

她對自己放下尊嚴,等他的電話,要他的牽掛,很痛的時候她真的沒有辦法,除了想他。她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臉,何時居然被刻上了一種滄海桑田,怎麼有那麼割人的邊緣,怎麼有那麼刺眼的斑點,眼窩什麼時候一陷再陷,什麼模樣的臉可以讓自己這麼驚險,她的手指沿著堅硬的弧線,一遍一遍。

她等的不耐煩了,總是出血,有一群陌生人圍在她身邊,擦洗她的身體,圍著她團團轉。她不喜歡,又不得不就範。有人在她心裡埋下風鈴,起風后天旋地轉,無風時又只能筆直一線。這是什麼生活,她的和他的,如今狂風呼嘯,掩埋了她的聲音,他便杳無音訊,他喪盡良心。

他像一隻離家出走的狗,終於汪了一聲,她對著手機,咬了下唇,臉上掠過一層笑容。

沈女士死了,被車撞死了。

原來都是假象,沈女士在瘋癲中裝著清醒,在她的世界裡兒子已經死了,她也要跟著去,可有很多人看著她,她死不了,於是騙別人說自己清醒了,讓他們開車送自己去機場,離開了精神病院死會容易一些。在路上她看見許多被車碾碎的蚯蚓,很興奮,很羨慕,就在車子朝著兒子飛奔的路上悄悄開啟車門,跳了下去,正好被後面的車攔腰截斷,和那些蚯蚓一樣的比例,一樣的結局。她的屍體離他只有幾十米的距離,他看見她時,血還沒停,笑還沒緊,只是沒了氣。

沈女士死了,他看見有人抬走她的屍體,有人把路上的血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