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7部分

張媽點點頭,接了銀子。四嫂道:“我還有句話問你,你這大姑娘許了人家沒有?我看他出神光景,定是想著甚人,你可知道是那裡人,甚名甚姓,家道如何,可有才貌,是怎樣訂約的,細細說給我聽。”張媽道:“自從過了七月半,他們通不和我說甚話了,我也虛心病,沒再去問他。從前劉嬸子說過,他有個恩人姓文,住在吳江,是個秀才,祖父都做過官,卻沒提起名字。劉大叔把璇姑娘許給他做小,那姓文的留一床褥子,要了璇姑娘一個手帕去,原說半月內就來娶的,過後不見他來,劉大叔才去尋的。只不知他的窮富,那相貌據劉嬸子說,與璇姑娘正好做一對兒。”四嫂道:“我便疑心大姑娘睡著那條褥子,怎這樣富麗?配不上那帳子被頭,原來是姓文的留的表記。他有這床褥子,家裡定然豪富;又是個秀才,想必也有才學與大姑娘正好做一對;這相貌不消說是標緻不過的了,怪道我的說詞說不進去。如今且去與公子商議則個。”於是別了張媽,急向公子說知,公子跌腳嘆氣,急去通知聶元。四嫂出來,做飯吃了,來看璇姑。這日璇姑身子略好,正在勉強梳頭,四嫂嘻著嘴兒道:“昨日我也吃不多酒,怎麼就吃醉了?在這裡不知說了許多痴話,敢怕笑壞了你們哩!”璇姑道:“酒在肚裡,事在心頭,那裡是痴話,也沒人敢笑你。”四嫂道:“只要你們不笑就是了。老實和你說罷,你就是笑我,我也要說。我是這樣見識,人在世上不多的日子,每日扯開嘴只是笑,才不枉了為人一世;若是終日蹙著眉頭,淹淹悶悶,便與陰山背後愁神怨鬼無二。裡邊大奶奶姨娘們,心裡有甚煩惱就來尋著我了,我走進去,連澩帶膫一陣亂嚼,把一屋子人都哈哈的笑了,大奶奶好不歡喜,說道:”李四嫂,你是真個佛見笑哩!‘大奶奶不過口頭言語,被這些姨娘姐兒們一傳,就傳出了名,後來我走進去,不要等我開口,他們就先笑做一堆,說是’佛見笑‘來了呢!我說道:“佛見笑還不足為奇,我是石見笑哩!’大奶奶道:”怎麼是石見笑?‘我說:’那佛最會笑的,你看那彌勒佛,成日扯開一張闊嘴呵呵的,是個極會討快活的人,不消我去對著他耍子。只有那石頭是個笨東西,再不會笑的,不等我開出口來,他就亂滾著笑做一堆,這不是石見笑麼?‘大奶奶笑道:“好婆子,倒被你罵了去,把我們都當做頑石點頭哩。”

四嫂正在隨口亂嘈,只聽外邊有人叫喚,張老實接應出來道:“我說是誰,原來是胡朝奉。朝奉回家有四五年光景了,是幾時來的,寶貨可是在斷橋麼?”胡朝奉道:“我是本等不出來的了,被一個朋友拉出來,說我的主顧多,要領他認識認識,只得又來走一遭。下是下在斷橋,卻帶不多貨來,一來與你是老主顧,要會你一會;二來有個口信,還有些銀子,要親手交你,所以造府的。”老實道:“是甚口信,怎又有甚銀子?”朝奉道:“還是十月裡,在鎮江飯店裡遇著一個貴處人,姓劉,說是你的親戚。”那人說到姓劉,璇姑便側耳細聽,石氏慌忙在門縫中去張看。只見那老客人在兜肚裡挖出一封銀子,說道:“他病在飯店裡,奄奄一息,我便不認得他,他卻認得我,知道我與你熟識。我要到杭州,他說有剩的幾兩盤費託我帶來,要親手交與你的。”老實吃了一驚,接了銀子,忙問道:“他叫甚名字,與我是甚親戚,如今病可好些?”只見那老客面上慘然不樂,答道:“不要說起,到第二日日平西時,就沒了。他的名字忘記問他了,他原住在湖上,五月裡才搬的,他叫你表兄。”

張老實滿眼掛出淚來,璇姑也覺兩眼痠酸的,汪著眼淚,這石氏如萬箭攢心,一陣亂跳,早已暈死在地。璇姑嚇得魂出,與四嫂連忙扶救。張媽也顧不得客人在外,飛奔進來,大家救醒。那朝奉便要出門,被老實一把捺住,說道:“這事還有可疑,正要問個明白哩。”這裡璇姑勸石氏道:“也還未見的實,又沒啥仔憑據,未可全信。即使果有此事,也須問明瞭地方及店主姓名,好去收拾骸骨,埋葬祖墳,到那時從容殉節,才是道理。”石氏只得嚥住哭聲,聽著張老實問道:“我一個表弟姓劉,雖系出外,但他並不要到鎮江去,如何朝奉說在鎮江店裡遇著他?就是病了,也該胡亂寫個草信,怎麼字也沒有一個?至於行李衣物,也該拿一兩件回來做個憑信,因何一件俱無?只怕還另有其人,不是我這舍親姓劉的。”朝奉道:“你說的這位令親就是我遇著的,是不是我卻不知,我只管寄銀信就是了。至於床鋪等物,說也可憐,你說他還有甚麼信物寄來嗎?我記得是七月初頭,大氣雖熱,他卻是赤身睡在門上,連單被褲子都是沒一條,如何得有寄回呢?”老實道:“他出門時帶有行李,到那裡必定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