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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在手,卻不得睡,真是沒法。”張媽忽地笑起來,道:“有了,有了,把些棉絮將銀子裹好,揭起草蓆,拿一條繩把銀子紮緊在床中間竹爿上,我和你夜夜一頭睡,兩個身子壓住草蓆,就有賊來也偷不去了。單隻怕墊破了席子,卻拿甚過年?”老實道:“如今有了銀子,過起年來還要買一條布褥子受用哩,這席就破掉了也不打緊。”張媽滿心歡喜,連屁眼都要笑起來,說道:“我和你老運亨通了。三月裡頭那抽牌算命的婆子要了我一條麻線,替我抽著一張牌,原說我前世是財主人家的媳婦,守著一櫃金銀,將來還有好日子過。真個被他算著了哩!”夫妻二人將銀如法藏好,整整歡喜了半夜。

到次日清早,張老實急趕進二牆門來。公子已出小廳,一眼看見,連忙叫到密室。老實把妻子的主意說了一遍,公子滿心快活,急到鳳姨房裡,坐在床上,將老實之言述了一遍。鳳姨沉吟道:“這算計不甚妥當。”公子著慌道:“他少年女子,非貪富貴即愛才貌,見了我這般風流俊俏的公子,有個不情願的嗎?我有抽爐換火之法,拼得費些精神給他一個甜頭,怕他不死心塌地嗎?”鳳姨道:“大爺有所不知,大凡美貌女子,喜的是有才有貌多情多意的人兒,大爺雖才同子建。貌比潘安,他在黑夜之中如何知道?與他未識一面,未交一言,有啥仔情兒意兒?至於爐火之妙,未經交合他又何從領略?奴家所以說是不妥,”公子想了一想道:“你所慮一毫不錯,他不知我才貌雙全,本領極大,只認是一個臊胡麻黑、一竅不通的蠢漢,腰裡掛著一條冷如冰、軟如綿、細如筆管、短如筆帽的東西,忽然黑暗之中無情無意要弓雖。女幹起他來,這事就斷斷不成了。這張老實甚是可惡,怎設這樣不中用的計策來騙我?”說罷就要起身。鳳姨一手按住公子腿兒,笑道:“大爺提起筆來詩詞歌賦頃刻而成,做得玲滋剔透、變化出奇,怎到這些事情上便呆笨起來?你買囑張老實,原只要他肯做你心腹,聽你指使,這主意原要自己出的,他一個做皮匠的人,能有啥仔見識?奴替你策劃,就著他這條計做去,卻要先囑咐張老夫妻,只說住房滲漏,請你去看,領到那女子房中,門口叫幾個家人堵住,使他不便出來,然後低心下氣與他見禮相叫,說幾句知心著意的話兒,稱讚他的姿容,憐惜他的窮困,流露出些風流情態,賣弄出些錦繡才華,使他芳心暗動,情興勃然,到晚來然後貼身擁抱,婉轉求歡,任他鐵石心腸也自把持不定,到了交合之時再放出你生平本事,奉承得滿心滿願,到那時節只怕你開交他不肯依,要與你做個天長地久了。”公子聽得此言,如連綿陰雨,一輪紅日忽升空;痂疾淹纏,九轉靈丹初下嚥。兩隻眼擠得沒縫,一張嘴合不攏來,呵呵的笑道:“卿真巾幗良、平,閨帷隨、陸,令我心花朵朵,腋風颼颼。我的俏心肝,恨不與你肉兒般團成片也。”說罷急走出房,到密室中與老實說了,進房去換了一身極華麗的衣服,把鏡子照看,將巾兒重整,領兒重提,暗忖:看了我這何郎粉面、荀令香容,便是嫦娥也要思凡,這事斷無不成之理。歡天喜地的含了幾片雞舌香兒,叫了四五名家人,吩咐了說話,竟奔張老實家來。

恰值璇姑梳洗方完,石氏適在廚下,老實夫妻打個照會,公子一連幾步跨進璇姑房來,眾家人止放張媽一人走進,即便齊齊站在門邊,把石氏隔在外面。璇姑忽見華服少年驀然直人,漲得滿面通紅,沒做理會。公子假意問張媽道:“這位小娘子何姓何名,向居何處,緣何到此?”張媽道:“這是我的表姑娘,姓劉名叫璇姑,向在湖邊上住,有些事情暫時借住在此。因他心裡愁悶,沒同進來拜見大爺合大奶奶哩。”公子慌忙走上一步,深深的唱個肥暗,說道:“原來與拙荊同姓,想定是一族了。小生酷好爐火,常在丹房用功,不知小娘子光降,沒有叫拙荊來候得,休要見怪。”璇姑沒法,只得還了一禮,正色道:“屋裡狹窄,男女混雜不便,請外面去。”璇姑話未說完,只聽得李四嫂一路笑進房來,說道:“小媳婦正在那邊倒臉水,看見大爺身影,嚇得連忙撩掉了,兩步做一步的趕來。大姑娘,你說啥仔話,大爺須不是外人,我們都靠著他的洪福過日子哩!他進得你我房屋裡來,便是天大的造化。你看大爺這樣的相貌,皇帝也只靠後,將來入閣拜相中狀元,都是穩穩兒的。大爺又做得好文章,前日新考了案首,連明年的解元都捆在蒲包裡。你心上有啥事,對大爺說一聲兒,他便替你擺佈得停當。就是你哥哥沒有音信,也只要告訴大爺,大爺立刻吩咐了知縣太守,行一篇文書,任你琉球、日本,跑到海外去了,也會找得轉來。”

公子大喜道:“這位姐姐年紀又小,人物又好,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