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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然無法企及。我曾經在一本考古日誌上讀到,肯普霍策和魏因斯坦兩人假設過一種“熔化隧道”的辦法,可以解釋為何隧道的牆壁極其光滑,為何牆內毫無突出物。但是他們的理論沒有解釋,建造者和他們的機器哪裡,為什麼他們要把幾個世紀的時間投入到這顯然毫無目的可言的工程任務中。每個迷宮世界,包括海伯利安,都被探測過,也被研究過。但從來沒發現過什麼東西。沒有開挖機械的跡象,沒有礦工生鏽的頭盔,哪怕一小片碎塑膠或者腐爛的粘性包裝紙也沒有。研究人員甚至連入口和出口的隧道都沒有鑑別出來。如果有重金屬或者珍貴礦石的痕跡,那可以很好地解釋這種極端努力的目的,可是連一絲痕跡都沒有。沒有迷宮建造者的傳說或者人工製品殘存下來。這些年來,這神秘之事略微激起過我的興趣,但是從來沒有讓我牽腸掛肚過。直到現在。

我們進入了隧道口。這不是一個完美的正方形。由於腐蝕與引力的作用,這個完美的隧道被改變成一個崎嶇不平的洞窟,這些崎嶇不平一直深入到懸崖壁內的一百米。然後,就在隧道底部變光滑時,貝塔停下了腳步,熄滅了火把。其他畢庫拉也照著做了。

很黑。隧道改變了方向,足以阻滯任何可能進入的星光。我以前也去過山洞。在火把熄滅後,我不指望自己的眼睛能夠適應這近乎完全的漆黑。但是他們能。

三十秒內,我開始感覺到有一點玫瑰色的光亮,起初極其微弱,慢慢變得鮮豔,直到這個洞窟變得比剛才的峽谷還要亮,比在三輪月亮齊照下的佩森還要亮。這些光發自一百個發光源,一千個發光源。我剛剛搞明白這些發光源的本質,畢庫拉便虔誠地跪在了地上,

洞窟的牆壁和天頂上,鑲飾著許許多多的十字架,它們小到幾毫米,大到幾乎一米長。每一個都發出濃重的粉紅之光。在火把的照耀下,是看不見它們的,但是現在,這些發光的十字架將整個隧道注滿了光線。我走到最近那塊牆的一個鑲嵌物旁。它大約有三十厘米寬,隨著輕柔的有機迴圈律動著。這不是在石頭中刻出來的,也不是由牆生成的;它無疑是有機的,無疑是活物,就像軟軟的珊瑚蟲。摸上去暖暖的。

這時,傳來輕微的柔細之聲,不,那不是聲音,也許,只是冷空氣的擾動。我轉過身去,及時地看見了某個東西進入了洞穴。

畢庫拉仍然低頭跪著,埋著眼睛。而我,則繼續站在那裡。眼睛一直凝視著這個東西,它正在跪地的畢庫拉中穿行。

它隱約長得像個人形,但決不是人。身高至少有三米。即使靜立不動時,這東西銀色的外表也似乎在移動,在流淌,就彷彿是懸浮在半空中的水銀。固定在隧道牆壁的十字架發出微紅的光,照在這東西刺眼的表面上,反射回來;這東西的前額、四隻手腕、古怪連線的關節、膝蓋、披甲的後背、胸部,這些地方凸出彎曲的金屬刀刃,光線照在上面,閃閃發光。這東西穿行在跪地的畢庫拉中,當它張開四條長臂時,手掌張開伸向空中,手指卻發出咯嚓咯嚓的響聲,彷彿那是鉻制解剖刀似的。可笑的是,面對如此場景,我想到的卻是教皇陛下在佩森向信徒們賜福的場景。

我深信,我正注視著傳說中的伯勞鳥。

就在那時,我肯定動了一下,發出了一點響聲,因為那巨大的紅色眼睛轉了過來,凝視著我,我發現自己被那多面鏡中舞動的光線催眠了:那光線絕非僅僅反射而來,有一束刺眼的血紅光芒,似乎在這生物那長滿芒刺的顱骨下燃燒;在上帝為我們安置眼睛的地方鑲了兩顆駭人的寶石,似乎正隨著光亮熊熊翻騰。

然後它動了……或者,更準確地說,它沒有動,僅僅是在那消失,又在這重新出現,離我不足一米遠,向我靠了過來,那古怪連線的胳膊將我環繞了起來,這是個身體刀刃和液體銀鋼組成的籬笆。我猛烈喘息,但是無法吸上一口氣,我看見自己的倒影,臉色蒼白,表情扭曲,那影子正在這東西的金屬外殼和燃燒之眼中舞動。

我承認,我心裡感到的情緒是近乎興奮,而不是恐懼。某種費解之事正在發生。我經過耶穌會士的邏輯的錘鍊,又經過科學的冰冷之浴的調和,可是在那一刻,我理解了古人對另外一種敬畏之物的虔誠著魔:伏魔的震顫,托缽僧①的狂舞旋轉,塔羅牌的傀儡舞儀式,降神會的情色沉溺,口舌之語,禪靈教的入定術。在那一刻,我方才確信無疑:如果能夠確認魔鬼是存在的,或者召喚出撒旦,那麼,就可以以某種方式證實他們神秘的對立面,亞伯拉罕的上帝,也真實存在。

我等待著伯勞鳥的擁抱,擁抱它處女新娘覺察不到的戰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