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跳得悠然自得,極其賞心悅目。
謝暄下樓時,他們剛好跳完一支,到底是上了年紀,歐陽老太太有些累,坐到沙發上,接過女傭遞過來的奶茶喝了一口,但臉上笑盈盈的,顯得很開心,“奶奶是老啦,那會兒我們還在香港的時候,跳一個晚上也不覺得累呢,第二日睡到中午,照樣起來跟朋友逛九龍,那時精力是真好啊!”
謝明玉坐在歐陽老太太的沙發扶手上,摟著她的肩膀笑道:“什麼老呀,您那叫味道,您去我們學校看一看,那些小女生年紀是夠輕了,喳喳呼呼一點氣度也沒有,哪裡有您半分風範啊——”
歐陽老太太被逗笑,故作嗔怪地拍著他的手說:“人小鬼大,真見到水嫩小姑娘,看你敢不敢把這話在她面前講——”
謝明玉嘻嘻一笑,抬頭看見謝暄,眉一挑,驀地笑開來,似乎毫無芥蒂,叫,“三哥——”
謝暄應了一聲,目光轉向歐陽老太太,恭恭敬敬地問了好。
歐陽老太太依舊笑著,只是那笑不再如面對謝明玉時的慈藹,變得有些疏離,透著點兒說不出的莫測,“我聽說前幾天你們哥倆有些不愉快,為著肖焚陪明玉打網球的事——其實要我說也沒什麼,謝暄你剛來可能不知道,肖焚和明玉一向要好,拿他當弟弟看的,他就是個混世魔王,又霸道又任性,脾氣一上來,是誰的話也不聽的,你是哥哥,別跟他一般見識——”
謝明玉搖著歐陽老太太的肩,故作不滿,“奶奶你怎麼能揭我的底,我哪裡霸道任性了?”
謝暄站在一邊,臉上掛著溫馴的微笑,“沒什麼,我不在意的。”
歐陽老太太笑得雍容,撫著手裡的寶石戒指,像高高在上的慈禧老太。
謝明玉笑嘻嘻地站起來,親親熱熱地勾住謝暄的脖子,“哎,三哥,我們今晚有個聚會,你也一起來吧,天天待家裡有什麼意思,爺爺也說你要多出去走走——”
謝暄比謝明玉高,被他勾著脖子,被迫佝僂著背,反射性地就要拒絕。
謝明玉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就這麼說定了啊,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去換衣服,待會兒來你房裡叫你——”說完,已經一陣風似的跑上了樓。
等謝明玉自來熟地走進謝暄的房間,看見站在窗邊的謝暄,眉一挑,“三哥,你怎麼還沒有換衣服?”還不等謝暄回答,又接著說,“算了,不換就不換,這樣也挺好——”
謝暄微微擰起眉,打斷他,“我不想去。”
謝明玉錯愕,然後好看的眉毛深深地擰起來,有點像小孩子撒氣,“為什麼?”
謝暄忽然想到像謝明玉這樣被寵壞了的,他的邀請別人應該感到受寵若驚才是天理,是受不得別人的拒絕的,因此不知如何解釋。
謝明玉的眸子烏沉沉的,望著謝暄又是生氣又似乎帶著點兒委屈,然後,眼神閃爍了一下,彆扭地問道:“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謝暄不解。
謝明玉扭過頭,眉頭糾結,語氣略衝,“我承認我那時候是故意的,誰讓你成天板著一張臉,愛理不理的樣子,可後來老頭子不也罵過我了嗎?要不要這樣小氣啊——”
謝暄愣了一下,忽而明白他是在說肖焚的事。謝明玉因為自小便頂著“天才”的光環,聰明早慧,說話行事自有一番格調,經常讓人忽略他的年齡,如今鼓著臉一副不滿又委屈求全的樣子,倒顯出孩子氣來,謝暄忽然記起,他比自己還小兩歲呢,心便先軟了三分——
“我沒有在生氣——真的。”
謝明玉看他一眼,明顯不信,但過了一會兒,又似乎自己想通了,笑起來,拽著謝暄往外走,“既然沒生氣,那就走吧,時間快到了——”
謝暄不明白謝明玉為什麼一定要將自己拉到他的聚會里去,但因著那三分的心軟,便有了半推半就的遷就——
車行駛於小蓮山山道上,從視窗望出去,漆黑的群山中點綴零星的燈火,是小蓮山其他的住戶,萬籟俱寂。謝暄望著玻璃窗上自己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以及旁邊的謝明玉,他的一手撐在車門上,漫不經心地啃著指甲,一手拿著最新款的手機正不停地發簡訊——從上車起,他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嘴角掛著一抹笑,有點興奮,有點小壞——但即使像謝暄這樣不以貌取人的人,也不得不承認——謝明玉是他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孩子,沒有之一,尤其是這會兒他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壞水兒汩汩往外冒,嘴角往上揚,又驕傲又危險。
謝暄扭過頭,微微擰了擰眉,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