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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我會意,朗聲對大廳喊道:“各位,依在下看來,浮生姑娘的舞算不上上乘。”

此話一出,頓時惹來一片噓聲。只是,浮生的目光轉而向我,灼灼地盯著我。

我繼續道:“浮生姑娘的舞姿依法合度,身眼手法皆應著鼓聲,堪稱精妙。不過這盤鼓舞講究的是並非形,而是神,即是要表現出無垠太空,千載長想之神思。其雍容之姿,惆悵之韻,難以言講。可惜姑娘心思不在舞上,踏節而無心附和,空有舞姿而無神韻。”

脂粉客飽含不屑意味的嗤聲,此起彼伏。這等香豔風流之地,眾人講究的只是色暖花香醉生夢死,哪裡真的是賞舞呢?

我也不計較,伸手欲要闔窗,忽聽那女孩開了口,脆生生地道:“浮生願陪洛公子飲茶。”

老鴇唬了一跳,道:“浮生,王公子已出價五百三十兩,你這是魔瘋什麼?”

我居高臨下看著,對江楚賢道:“洵王,你還不出手?”

江楚賢眸色深沉,聽我如此說,淡然一笑,喊出了千兩銀票來贖浮生,直把老鴇的嘴都要樂歪了。

須臾功夫,浮生抱著琵琶,婷婷嫋嫋地上了樓,唇齒含笑:“江公子,浮生看著這兩位眼生,不知如何稱呼。”

江楚賢按照事先約定好的說辭,分別介紹了我和江朝曦,之後便灑然一笑,招呼浮生落座,道:“許久沒來,也許久沒聽你的琵琶曲了。”

“公子許久沒來,但對浮生的福澤可是一天都不缺的。”浮生唇線上揚,白皙如玉的頰邊有赧色浮現,“有公子倚仗,浮生在這裡不曾受過委屈。公子之恩,浮生願三生為報。”

這話由她口中緩緩道出,更是添了三分繾綣,七分情深意重。

江楚賢向我問道:“洛兄,今兒你是客,想聽什麼曲兒?”

我淡淡道:“後庭花。”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岸猶唱後庭花。

《後庭花》是南朝的陳後主所作。那個荒淫的皇帝,直到宮門被鐵蹄踐踏,還在後宮中與寵妃玩樂,所以此曲也被後人稱為亡國之音。

浮生神色一滯,凝眸看我,道:“浮生技拙,不會此曲。”

我故意不去看她臉上那一抹隱現的疑惑,道:“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這樣的奢靡頹敗的詞,我也是不喜的,只是今日聽江兄說起後庭花,便記起這首曲兒來,浮生姑娘有無興趣一聽?”

“願聞其詳。”

我悠然道:“聽聞後庭花的花朵有紅白兩種顏色,白花美如冠玉,紅花燦若煙霞,江兄於是問我,是喜白花,還是喜紅花?浮生姑娘,你若是我,會如何回答?”

浮生將細長的手指撥於弦上,發出細碎的清響。她抿唇看著我道:“紅花白花,不都是後庭花?喜歡哪一種,能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我慢慢道:“花有兩色,正如人有異心。一個人不可以做兩個國家的子民,一個臣子不可以效忠於兩個朝廷,否則就是遑論廉恥,風骨盡失。浮生姑娘,是不是?”

浮生依舊是有意無意地撥著弦:“聽洛公子口音,是襄吳人士?”

“不錯。”

“襄吳國剛結束戰亂,洛公子這般義憤填膺,原來是深有體會。不過襄吳眼下和南詔結好,以後許都是好日子了。”浮生緩緩道。

我微嘆了一口氣:“明妃出塞,解憂遠嫁,哪一個能保得千秋萬代的太平?”

浮生淡淡道:“人無百歲長,何懷千歲憂。公子保得自己百年快活就行了。”

浮生所跳的盤鼓舞,步法身姿是襄吳人所喜。方才我一番激憤言論,她眼中明明是讚賞的神色。就連答我的那句“襄吳國將不國”的話,也是用襄吳口音說出的。

我已經最的限度地暗示她——我同樣是襄吳人。可是和浮生說了半天,她倒是將話說得無比圓滑,似乎並不相信我。

酒喝了幾杯,人也漸漸困了。這般坐了兩個時辰,江楚賢往天邊望了一望:“走吧。”

外面黑漆一片,可趕到宮裡,天也不早了。

離開時,江朝曦早早在馬車內等候。我甫一進車,只覺頭昏腦脹,身子一軟便靠上了車壁。江楚賢倒是停了好久才施施然步出春香館。

只聽車外,浮生輕聲對江楚賢說:“聽聞王爺前兒又被參了一本。”

這露重人稀的時刻,她再不稱他為“公子”而是“王爺”,而且朝堂上的事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她果然是細作。我凝神靜氣,只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