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他轉向前方,輕聲說道:“汽車。”
顧雄飛笑著一點頭:“對,是汽車。來,我們去坐汽車。”
葉雪山像是剛出孃胎一樣,心驚膽戰的往前走,並且想哭。日本忽然不算什麼了,汽車也不算什麼了,他只想立刻回到樓上房裡去。然而身不由己的受了顧雄飛的引領,他被對方抱起來塞進了汽車裡。
然後顧雄飛也坐了上來,伸手用力一關車門,“砰”的一聲讓他猛一哆嗦。汽車伕發動汽車,身下的震動與周遭的噪音讓他呻吟了一聲。視野忽然變得模糊,他後悔了,他想回家。
前往火車站的汽車,一共是兩輛,其中後方一輛專門用來裝載皮箱。當打頭汽車駛出衚衕拐上大街之時,葉雪山徹底崩潰了。
他怕外人,怕一切陌生的環境。車外的世界超出了他的認知,和顧宅裡面完全不一樣。小小的異常會讓他好奇,大大的異常則是讓他恐慌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一頭撲到顧雄飛的懷裡,他顫抖著把臉埋進對方胸口。顧雄飛沒想到他的反應如此強烈,偏巧道路壅塞,汽車喇叭響得轟鳴刺耳。開啟西裝前襟包住葉雪山的頭臉,他一邊極力做出保護姿態,一邊安慰似的撫摸著對方的後背。
汽車停在火車站外,顧雄飛先不急著下車。眼看快到開車時間了,他推開車門跳下去,扛起葉雪山就往站裡跑。身後送站的僕人也夠機靈,拎著皮箱立刻攆上。一陣忙亂過後,他總算連人帶行李一起進了包廂。其餘僕人在汽笛聲中慌忙下車,唯有管事人的兒子留了下來——此人算是顧雄飛的跟班,路上負責看管行李,到了大連再自行返回北平。
葉雪山一路天翻地覆,莫名其妙的就坐到了包廂床上。眼看身邊又是一個新天地,他垂下頭,真的哭了。
顧雄飛最富有旅行的經驗,把行李和跟班一起安排進了隔壁包廂,自己就算得了清閒。隨手拉上包廂房門,他走到葉雪山面前蹲下來,開始去哄對方:“哭什麼?”
葉雪山淚眼婆娑的抬起了頭,哽咽著答道:“大哥……我想回家。”
顧雄飛向他一笑:“不是說好了嗎?你和大哥一起去日本。”
葉雪山六神無主的環顧四周,就覺得全不對勁、天下大亂。枕頭不是他的枕頭,毯子不是他的毯子,處處和家裡都不一樣,樓外的老梧桐也沒有了。俯身把額頭抵上顧雄飛的肩膀,他像是一枚果子被人硬摘了去,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沒了依靠。忍無可忍的又抽泣了一聲,他抱著肩膀縮成一團,委委屈屈的哀求道:“大哥,我們回家吧。”
顧雄飛哭笑不得,只好起身坐到一旁,不住的抱他哄他。如此直過了半個多小時,火車也都開動起來了,葉雪山才止住眼淚,然而依舊一動不動,因為不敢動。
顧雄飛知道他此刻幾乎就是個幼兒的心智,他怕生,自己也沒有辦法。又過了一個多小時,他領著葉雪山走到車窗前。葉雪山抬起雙手扶了窗框,歪著腦袋向外看,看著看著自己笑了,輕聲說道:“大哥,很多草。”
火車的確是正在轟隆隆的經過一片小小的荒原。顧雄飛從後方抱住了他,又探頭過去和他貼了貼臉:“親一下。”
葉雪山果然扭頭親了他的面頰,親過之後轉向前方,繼續全神貫注的看風景。
當火車駛過荒原之後,葉雪山漸漸的活泛過來了。
他在包廂裡面四處走動檢視,並且有了話說。試試探探的拉開包廂房門,他小心翼翼的把腦袋伸了出去。包廂車廂緊挨著頭等車廂,中間連線處站著兩名列車員,正在交談。他看了對方一眼,隨即像是受了驚嚇一般立刻向內一躲。半掩房門避了片刻,他輕輕拉開房門,把頭又伸了出去。列車員們還在說話,並沒有留意到他的窺視。而他看了良久,最後就像心滿意足了似的,回頭對著顧雄飛笑。
顧雄飛這一路都被他鬧得沒了脾氣。坐在床邊點了一根香菸,他想這猴崽子要真是我的兒子,老子早一個大嘴巴抽過去了!沒好氣的看了葉雪山一眼,他正遇上了對方的笑臉。葉雪山笑起來是了不得的,嘴角一翹眼睛一眯,笑意像星星一樣在瞳孔中閃閃發光。兩個梨渦現出來,他成了一個很甜美的傻小子。
於是顧雄飛不由自主的也跟著笑了。一邊笑又一邊招了招手:“過來。”
葉雪山乖乖的向他走了過去。顧雄飛見他把短短几步路走得慢吞吞,就伸出夾著香菸的右手,想要拉他一把。哪知葉雪山驚叫著猛一甩手,卻是顧雄飛抬頭看臉不看手,不但自己抓了個空,而且還將菸頭蹭過了葉雪山的手心。
葉雪山的手心立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