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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吳銘績的《聯大生活追憶》一文,生動地描述了當年聯大學生進茶館讀書的情形:

西倉坡下有個翠湖公園,離新校舍不遠,不收門票,遊人不多,坐在涼亭裡讀書確實不壞。園裡有一茶館,飲茶的桌凳就放在湖堤旁邊,桌子上常放著兩碟花生瓜子,數量少而價錢很貴。不過,坐在桌旁不泡茶,不吃花生瓜子,看看書做做作業,倒也不要緊。

昆明的電力超載很多,後來實行分割槽輪流停電,輪到拓東路停電,工學院的學生吃過晚飯,趕緊挾起書包往外跑,去尋找有電的地區的茶館。四人佔一張茶桌,一人一杯清茶,開啟書包做起作業來。平時覺得昆明的茶館不少,但這時卻又感到太少。有時跑了大半個昆明城也難找到一席之地。茶館老闆看到學生佔茶桌很是頭疼,因為學生一坐下來,不到關門是不會走的。一宵生意就這幾個學生主顧了。當年的茶館老闆總算還能體諒我們這些窮學生,他們無可奈何,只是不再提壺來給你沖水罷了。不衝開水倒也不在乎,反正茶客之意不在水,而在借電燈之一縷微微光也。

“買一杯最便宜的普洱茶只要五分錢,而且有煤氣燈照明,最重要的是可以佔著位子坐一個晚上,讀書寫字十分清靜。”當時的學生周錦蓀說,“校園內沒有供應飲水的設施,去茶館還可順帶解決口渴問題。”茶館的大部分老闆都能理解流浪學子的苦處,有些茶館甚至針對學生,專門提供了“喝白開水只收費三分錢”的服務。

師生都愛泡茶館(2)

聯大學生泡茶館讀書、複習。“到了考試時,圖書館經常要很早就去佔位子,後來者就每每向隅,茶館裡的生意自然就更興隆了。”

讀完書,溫習完功課,娛樂就在茶館,在茶館聊天,打橋牌,或者下棋。

玩橋牌是最普通的娛樂,就只有茶館裡最適宜了。一張方桌,四把椅子,泡上幾杯茶,一包花生米,任你高興的時候吵鬧,牌壞的時候叫倒黴,都沒有人來管你。有客人來要招待或是幾個熟朋友要聊聊天,也只有在茶館裡,上至國家大事,下至教授們的怪脾氣,學校裡前幾年的軼聞瑣事,某個女同學又如何,你都能在茶館裡不勞而獲。

許多同學經常坐在裡邊泡杯茶,主要是看書、聊天、討論問題、寫東西、寫讀書報告甚至論文,等等。自由自在,舒暢隨意,沒有什麼拘束;也可以在那裡面跟老師們辯論什麼,爭得面紅耳赤(當然,我們經常也在宿舍裡或者在教室裡就某件事,某個人,某本書,某個觀點展開熱烈的辯論,爭個不休)。[1][1]趙瑞蕻《離亂絃歌憶舊遊》

聯大學生泡茶館,還把這一風氣帶到聯大四川敘永分校。敘永分校缺少圖書館和閱覽室這些基礎設施,茶館仍是學生讀書的地方。四川的茶館有個規矩,茶客臨時走開,只要把茶杯的蓋子斜扣在茶杯上,茶座就被保留下來,回來可再繼續喝茶。學生們就這樣花一杯茶的錢,坐上一整天。有時有的學生連茶錢也付不起,就只得來碗“玻璃”(即白開水),用它來佔座位,那就會變成不受歡迎的茶客了。大多數的學生寧願選擇城中的一座小公園或河灘空地作為他們溫習功課和切磋學問的場所。

和學生相比,聯大的教授泡茶館則是另外一種情形。趙瑞蕻在《離亂絃歌憶舊遊》書中回憶:“街上也有幾家咖啡店,我記得昆師門口有一家‘雅座’;北門街上那個店叫做咖啡之家更神氣點。我記得燕卜蓀先生喜歡獨自坐在那兒,邊喝咖啡,邊抽菸,邊看書。”師生聊天的場所不限於茶館,剛走出小茶館,又在小吃攤相逢。師生們多半是走進一個小食店,隨意吃碗“過橋米線”或者餌塊(一種秈米做的白色糕,切成一片片的,配上佐料),那也是大家時常見面聊天的場所。

泡茶館泡久了上癮。汪曾祺的《泡茶館》文中寫到了一個“泡茶館的冠軍”。這個同學姓陸,一怪人,還是研究生,曾經徒步旅行半個中國。“他有一個時期,整天在一家熟識的茶館裡泡著。他的盥洗用具就放在這家茶館裡。一起來就到茶館裡去洗臉刷牙,然後坐下來,泡一碗茶,吃兩個燒餅,看書。一直到中午,起身出去吃午飯。吃了飯,又是一碗茶,直到吃晚飯。晚飯後,又是一碗,直到街上燈火闌珊,才夾著一本很厚的書回宿舍睡覺。”這個陸同學,和今天泡網咖玩網路遊戲的大學生相似,同樣的痴迷,當年的陸同學是讀書,今天的大學生是遊戲,沉迷不知歸途。

汪曾祺的記憶中,還有一個“茶仙”——有一姓朱的,也是研究生。他愛到處溜,腿累了就走進一家茶館,坐下喝一氣茶。昆明的茶館他都喝遍了。他不但熟悉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