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埋伏在道路兩側,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墨橋生所率的騎兵是千錘百煉出來的精銳部隊,儘管突然遇襲,主將受傷,但他們依舊反應迅速,結陣護住了墨橋生,頂著敵人的襲擊,一路退到一個小山崗之上,據險而守。
楊盛看著被安置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墨橋生,皺緊了眉頭。
“將軍的傷情怎麼樣?”他問隨行的軍醫。
軍醫剛剛為墨橋生拔出胸前的利箭,包紮好傷口。
他抹了抹額頭的汗,搖了搖頭:“總算不幸中的萬幸,沒有傷到心脈。但也不可再輕易移動,否則恐有性命之憂。”
楊盛抽出了隨身的佩劍,磨著牙看著山下亂哄哄包圍著他們的敵軍。
“散兵遊勇,竟敢捋我軍虎鬚,我叫你們有來無回!”
他喝了一聲:“楊陸厚,帶人照顧好墨將軍,其餘兄弟隨我衝下山去,殺他個奶奶的熊!”
墨橋生醒來的時候天色已微微泛白,
帳篷內還搖曳著燭火的燈輝。
值守在他身邊的親兵打了個盹,微微的呼吸聲同清晨的蟲鳴交雜在一起。
墨橋生掙扎了一下,撐起身來,感到胸前一陣鑽心的疼。
這一點動靜立刻讓親兵反應了過來。
“將軍醒了。”
守在帳篷內打盹的人員迅速爬起身來,圍到了墨橋生身邊。
“我昏迷了多久?”墨橋生問道。
“將軍,您足足昏迷了兩日。”
墨橋生接過楊盛遞上來的湯藥,慢慢的喝了下去。
他伸出手按了一下楊盛的肩膀,就要站起身來。
“將軍,您傷得太重,大夫交代,絕不能起身。”楊盛急忙道。
墨橋生站直了身軀,一手按住傷口,平復了一下氣息:“傳令整軍,即刻啟程。”
“將軍!”
“將軍不可!”
帳內的將士都跪了下來,
楊盛跪在地上,用力行了個軍禮:“將軍,請您留在此地養傷等待後續部隊的到來。末將請命,領前鋒營先行趕赴絳城。”
他們的將軍沒有說話,但卻拖著腳步,堅定的一步步向著帳篷外走去。
——
絳州城外的敵人正發起了又一次的攻城。
攻勢十分猛烈,戰事進入白熱化階段。
城牆之上,狼煙四起,殺聲震天,
將士們從城垛裡伸出長長的勾槍,狠狠的刺穿企圖攀爬上城牆的敵人的身體。
滾石檑木和帶著尖刺的狼牙拍,落雨一般的從城頭掉落。
雙方將士的血肉,混雜交錯著塗抹在巍巍蒼涼的城牆之上。
城牆內側的馬坡上,蕭秀頂著一個盾牌,貓著腰沿著牆根一路小跑。
不時有細碎的砂石塵土落下,噼裡啪啦的打在蕭秀頭頂的盾牌之上,偶爾還會有幾支流矢飛來,噗的一聲在盾牌上彈一下,掉落在他的腳邊。
蕭秀迅速的跑上了城頭,來到身披鎧甲的張馥身邊。
他抖了抖滿身的土,從懷中掏出了一包用油紙包裹的白饃:“張相,吃點東西。”
張馥接過食物,蹲在箭樓的一角,就著蕭秀遞上來的水壺,簡單的解決著自己的午食。
他喝了一口涼水,嚥下口中的食物,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城牆之上。
在那個城頭,主公身披戰甲,長身玉立,目光遙望著南方。
蕭秀順著張馥的目光看了過去,壓低了聲音:“先生,這都二十來日了,墨將軍的援軍怎麼還沒到。如今城內謠言四起,人心又開始亂了,我真的也有些擔心。”
張馥沉默了片刻:“春汛時節,雨水連綿,行路艱難。也許將軍途中延誤了。此時此刻,我們只需盡好臣子的本份,協助主公穩定人心便是。”
“也是,主公她的眼光總是特別準,從未看錯過人。”蕭秀說道,“相信她是不會看錯墨將軍的。”
在侍衛的護持下,程千葉親自站立在城頭督戰。
經過無數次戰事的洗禮,她的內心已經從初時的脆弱不堪,轉變成如今銅鐵一般的剛強。
血淋淋的戰場已經不能再讓她惶恐顫抖。
此刻的她正毫不畏懼的直面眼前無數的生命被那巨大的戰爭機器收割。
每一條生命的葬送,只會讓她的內心進一步的堅定。
如果有需要,她會毫不猶豫的腳踏著這屍山血海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