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觀看。不看則已,一看無不驚異。只見那異獸獐身,牛尾,狼額,馬蹄,高一丈二,頭上長著一對肉角,光亮滑潤。背部的毛都是巴掌大的旋輪,五彩繽紛,色澤鮮明,日光下耀人眼目。腹部的毛一律是淡黃色,沒有旋輪,獅子的鬃毛似的向左右分披,也很光澤。叔孫氏見眾人都以驚異欽羨的目光注射著他,便十分自豪地、繪聲繪色地講敘了捕獲這隻異獸的經過。
來到大野,進入山林,孟孫氏分工帶人到大澤子裡捕撈魚鱉,季氏護君駕向右,叔孫氏率部向左。經過一場激烈的追逐射獵,不到三個時辰,叔孫氏已是碩果累累了,野豬、狗、熊、獐、麋、鹿、狐、獾、兔等,無所不有。“臣正待獻諸我主,忽見山林中跑出一隻異獸”叔孫氏故弄玄虛地說,“非鹿非麂,毛色斑燦而角晶,奔走極快。眾武將紛紛欲射,被臣攔阻。臣想,此異獸若得生擒,養於苑囿之中,供我主欣賞,我主豈不可延年而益壽嗎?臣之車子鉏商,腿長身高,力強而善走,故命其往捕。鉏商未負臣之重託,果然追上了異獸,只可惜,廝鬥中折一前足,異獸怪叫一聲身亡,還望我主恕罪!”
哀公喜不自抑地說
眾大臣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低垂了頭,有的在搔首撓耳,有的羞紅了臉。
季康子上前一步說
哀公點頭稱是,說
叔孫氏說
虞人聞聽,如獲至寶,上前背起異獸就走。
子貢伸手攔住說
哀公似乎恍然大悟地說
季康子將身子轉向一邊,不再說話。他又眯起了細眼,再一次靜心地考慮著該怎樣對待孔丘這股強大的勢力。但這一次是在大野的山林裡,而不是在他那寬大空曠的議事廳裡。
七十一歲高齡的孔子本無閒情逸致來隨君狩獵,更不捨得花費一天的寶貴時光,無奈自己身為大夫,哀公又降旨相邀,不來便是越禮,自己豈能有那失禮之舉?所以還是勉強來了。他自然不像其他文武官員那樣援弓追逐,只不過是來這裡觀賞一下山光水色罷了。
孔子騎在馬上,由幾個弟子護圍著緩緩前行。他像個第一次見世面的孩子,感到大自然的一切都是希奇美好的——天是那麼高,那麼大,那麼藍;漫天飄浮的白雲是那麼輕,像少女揮舞的素練,少婦旋轉的裙幅;空氣是那麼清新甘甜,像是清冽的泉水裡滲進了蜜;風是那麼溫馨,像是從暖閣錦衾裡吹來。初春季節,咋暖又寒,大地剛剛甦醒,而呈現在孔子面前的卻是林木蒼翠欲滴,繁花爭豔,百鳥唱和的鬧春景緻。他不明白,為什麼青年時期帶領弟子們遊濃山,登泰山,泅泗水,後來遍訪列國,所見名山勝水不計其數,竟沒有發現大自然竟是如此的美好誘人呢?……
一位內侍飛馬來招,孔子及三、五弟子來到哀公面前,來到異獸僵臥的山背上。冉求不等夫子來到,急忙迴避,子貢上前攙扶夫子下馬。哀公見孔子招之即來,心中異常欣慰,問道
孔子仔細辨認了一番,半天才說
季康子一反常態,向哀公躬身施禮說
王公大臣歷來是看季氏的眼目行事,紛紛上前祝賀。
哀公受寵若驚,喜不自勝,微笑著說
冉求隱身在一棵大樹背後,這裡發生的一切,他都聽得真真切切。根據夫子一向的迂腐與古板,他本來估計這裡將發生一場不測甚至不幸,因為他知道,為田賦的事,季氏對夫子早有怨債,若今天夫子再當著文武百官觸了季氏的面子,一怒之下,季氏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因此他一直將劍柄攥在手中,竟攥得汗淋淋的。此時此刻,他決不能容忍任何對夫子大不敬的行為,他準備以死相拼,保衛夫子的安全。但事情的發展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夫子只說了那一句話,就不再吱聲了,冉求心裡這塊石頭才落了地。
在群臣共賀的聲浪中,孔子默默地離去了,跟隨他一起離去的還有細心的顏回和南宮敬叔,顏回手中牽著那匹夫子須臾難以離開的棗紅馬。漸漸的,子夏、曾參、子張、子游、子貢等幾個也緊步顏回後塵,默無聲息地陸續跟了來。孔子來到一條潺潺流淌著的小溪旁那泛著鵝黃綠的草地上坐下,長吁短嘆,兩個眼眶裡都轉悠著晶瑩的淚花,不斷地自言自語說
……“
南宮敬叔問
孔子長嘆一聲說
弟子們紛紛上前勸慰,過了半晌,孔子悲哀的心緒才漸漸平靜下來,弟子忙攙扶夫子上馬,沿原路返回闕里。
自西狩歸來,孔子不再看書寫字,常常一個人獨自到僻靜的地方去暗自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