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霽月果然懂她的心思。自打入宮以來,她便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宮中的物品雖然華貴,可她就是不喜歡,仍舊穿著用著原來在南時的體己物,就連平日裡的膳食也只吩咐御膳房做南方菜餚。
其實,也不是真得適應不了。她就是要讓那涼帝知道,她是有多麼厭惡宮裡的一切。她永遠也沒辦法接受這個皇宮,亦不可能接受他。
蘇霓兒半信半疑地接過狐裘,輕輕撫摸著上面的繡紋。是的,是江南蘇繡沒錯。細緻入微的繡工,溫柔滑順的面料,無不讓她懷念起煙雨江南的景色。霽月還特意用了她最喜歡的蘅蕪香將狐裘的裡裡外外都燻了一遍,著實費了不少心思。
可惜,她還是識破了霽月的謊言。
她蘇霓兒最擅長的雖然是潑墨丹青,可她在女紅上的造詣比起一般閨秀來也要高很多。無論是從觸感還是視感上判斷,這件狐裘都應該是這個月最新完工的作品。她上上月便離家,上月便來至宮中,這件狐裘又如何會是從江南帶來的呢?
然而,她懶得戳穿霽月那番精心準備的謊話。畢竟,這也算是善意的謊言吧。霽月是從小跟著她的,體貼溫順,翻了天也難再找這樣脾性的好侍女了。
“你下去吧。”蘇霓兒長嘆一聲。
“喏。”霽月行禮道,正欲離去,瞥見一旁的炕上散落一堆似贈禮一般的物什,有些猶豫。
蘇霓兒見她遲遲不離開,循著她的目光看向那一堆珠寶奇珍,不耐煩道:“又是他送的?該怎樣便怎樣吧!”
“小主,這些是白日裡各宮的妃嬪們送來的。”霽月上前幾步,再行禮,道,“小主,奴婢覺得,一入宮門深似海,小主也應當多多與各宮娘娘妃嬪們來往,促進感情,不求別的,只求多一人幫襯,也好保全自身吶。”
在姑蘇一帶,我原是享譽全城的才女,養在深閨,向來喜歡獨處。又不屑與那等整日滾在脂粉堆的豔俗女子來往,放眼全城,能看得上的閨秀寥寥無幾。反倒是一些滿腹詩書氣質華的窮苦書生,偏偏入了我的眼。因此時常在府中設詩宴,請那些才華橫溢者前來一同煮酒賞花論詩談畫。那樣的日子,當真令人懷念。
姑蘇城中亦有些人不喜我的清冷,但除了在背後嚼嚼舌根之外,單憑我的家世,他們也不敢拿我怎樣。只是這深宮後院卻是不一般,裡頭的那些女子哪個不是名門出身,哪個不是貌美如花?而且,還未入宮前就聽說書先生道了不少各朝各代皇家的爾虞我詐是是非非,雖然沒有切身經歷過,卻彷彿經歷過一般心有餘悸。
“那既然如此,你便找個人去清點一下庫房的財物,先細細地分門別類,再按照那些妃子們的品級家世等一一派人回送禮物過去。記著,禮不一定要貴重,雖然我們家產萬貫,但送太貴重的禮反而有炫耀的味道。”
結交他人麼?她蘇霓兒不過是不願,又不是不會。
霽月滿眼盈光地看著自家小姐,道:“那便選擇小姐舊年的丹青和近日的繡品如何?既是小姐親制,定不缺心意;以小姐的手藝,自然也不失禮數。”
“依你罷。”蘇霓兒聽了這大半日雜瑣事,實在有些疲乏,遂關起小窗,準備掌燈看一會兒書。
走至偌大的書架前,柔夷輕輕撫過那一本本古籍泛黃陳舊的書脊,忽然,指尖冰涼。循著望去,卻見那積滿塵泥的紅木盒子正靜靜地躺在藤木架的角落。
心中莫名一揪,儼然想起舊歲時,在那片海棠處放的明麗春光下,暈染出的一道水藍如夢的霓裳。
然歲序不言,時光驚雪,回首往故人不在,徒留一幅海棠醉春,從此棄墨擱筆,心中無限悵。
再後來,一紙明黃詔書下,悽悽然入宮闈,只嘆世事無常。臨別時攜那一卷《海棠醉春圖》,再提一段小詩左下:
“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濛月轉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當時醉臥海棠,見你琴瑟飲茶,夢我一世相思入畫,明眸剎那。
凝視著那個紅木畫盒,還未曾開啟卻已淚溼羅裳,纖纖細手顫顫。
忽而聽見來人腳步聲,連忙用長袖拂面,拭出淚水,隨手取下一本《詩經》,故作細讀。
“小主,宓秀宮的賢妃娘娘遣人送來一套琉璃木文房四寶。”霽月立於門外朗聲道。
蘇霓兒心中一怔。文房四寶麼?可惜她早已擱筆了,那些筆墨紙硯於她而言,再華貴奢侈又有什麼意義?
然而,對方是位高權重的莊賢妃,且身懷皇嗣,貴不可言。即便受到皇寵,她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