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姝、齊姝與龔佩佩等人走遠了,我這才上前對玉樞道:“我先回去了,明晚我去粲英宮看你。”
玉樞送了我幾步,道:“晚上有宮宴,還有我的歌舞,你且回去好好歇息,養足了精神好看。”
我忍著笑道:“你學了那麼些年的歌舞,我卻從未見你舞過一回,今夜一定大飽眼福。”
玉樞道:“不過是打發日子罷了,你別笑我。”
我笑道:“微臣怎敢笑話娘娘?是了,我有一件要緊事要和你說。前些日子我在城外,遇見了昌平郡王的侍妾苗氏。”
玉樞奇道:“你認得她?”
“不但認得,還很熟呢。那苗氏便是從前愨惠太子的侍讀於錦素的侍婢若蘭,和於錦素一起流放西北,於錦素被處死後,做了昌平郡王的侍妾。那一日去白雲庵還願,與我偶遇。她雖然未得冊封,王爺對她卻好,她自己也並沒有什麼不足的。若太后說起,你可略提一提,好教她老人家放心。”
玉樞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回稟太后的。太后聽聞此事,心裡也會好受些。”
正說話間,太后的貼身侍女佳期姑姑和宜修姑姑一道走了下來,朗聲道:“太后請各位娘娘進去。”
沿著西二街向北走了許久,身子才有了些許暖意。芳馨默默地跟在身後,一句話也不敢說。我低著頭只顧走,在重華門與兩個說說笑笑的宮女撞了個滿懷,其中一人腕間的玉珠脫了線,珠子掉了一地,她連忙彎腰去撿。另一人正要開口呵斥,抬頭見我容貌,頓時愣在當地。芳馨趕了上來,道:“這是漱玉齋的朱大人。”
兩人連忙跪了下來:“女御王氏(鄧氏)拜見朱大人。”我瞧她二人雖是宮女裝束,頭上卻束著金環。妝容精緻,體態風騷,雙頰緋紅,神情得意,正是得寵的女御,忙道:“二位姑娘請起。”
兩人站了起來,讓在一旁。我拾起門檻下最後一粒青玉珠,遞於她們,便扶著芳馨的手跨過重華門,往漱玉齋去了。芳馨道:“那跌了珠子的,便是慧媛所舉薦的小姐妹。”
我不覺笑道:“這也奇了,慧媛是何等平和穩重,她的小姐妹卻有幾分……輕浮。”
芳馨笑道:“這倆姐妹,一靜一動,陛下很是喜歡。”
濟慈宮前的冰冷凝澀如巨石壓在心頭,我問道:“姑姑,這兩年兩宮一直如此麼?”
芳馨的笑意便有些僵,好一會兒才軟和下來:“昌平郡王當年因於姑娘之事被趕去了西北,連新年也不準在京中過,這一去就是三年。太后怎能不心疼?不過,昌平郡王已然回京,這大好的日子,太后卻推病不見,卻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漱玉齋的白牆灰瓦已然在望,我不覺駐足,自心底深處湧上一絲懼意:“這漱玉齋純是江南小樓的模樣,在整個皇城裡,是最別緻的,所以太后賜給最心愛的幼女昇平長公主居住。從前我只覺是天經地義的,為何今日覺得它如此……別有深意?”
芳馨一怔,搖頭道:“奴婢愚鈍。”
我淡淡一笑道:“宮裡的人和事,如‘迅雷風烈’'46'。三年……卻是我後知後覺了。昇平長公主和親出家的事,才是最讓太后傷懷的。”
芳馨道:“還有愨惠太子和三位公主的事。還有,奴婢聽宜修說,當年陛下大肆查問慎妃娘娘的事,導致弘陽郡王自危,自請出宮守陵,太后對此也大為不滿。只是太后的性子姑娘也知道,一向是隱忍不言的,母子倆誰也不說,日子久了便成了今日這般情形。”
我念起一人,不覺嘆道:“有些人不告而別,倒自在了。”
芳馨抿嘴一笑:“是呢,走了的落下一輩子的念想。若留下來,過個三五年,卻又不知是何光景。”
走進漱玉齋,綠萼迎了上來,行禮道:“姑娘可回來了,沈姝娘娘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
我奇道:“沈姝?”
芳馨也笑道:“這位沈姝倒奇了,奔波站立了那麼久,不回宮歇著,卻來漱玉齋做什麼?她可從來沒有上過咱們漱玉齋的門。”
沈姝本在玉茗堂中飲茶,見我回來,連忙迎出堂外,拜倒在地:“沈氏拜見女錄大人,大人萬安。”
我親自扶她起身,微微一笑道:“娘娘何故行此大禮?玉機愧不敢當。”說罷還了一禮。
沈姝道:“妾身久聞大人清名,今日得見,不勝欣喜。”直到此刻,我才得以細細打量她。只見她一身湖藍色繡鳶尾花長襖,在日光下閃出煙波浩蕩的灰白。紫色的鳶尾花粲然盛放,卻又帶著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