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將生活在謊言之中,否則別人會對他群起而攻之。但是,只要他能與兄弟並肩作
戰,為父親報仇雪恨,所有這些都無足輕重。
他記得自己最後一次見到羅柏的情景。當時羅柏站在廣場上,紅褐頭髮間雪花
融化。如今瓊恩可能必須易容之後,才能偷偷去見他。他試著想像當自己揭開真面
目時,羅柏臉上會是什麼表情。他的兄弟會搖搖頭,面露微笑,然後他說……他會說
他拼湊不出那抹微笑,無論怎麼努力,就是想不出來。他反而不自覺地想起他
們找到冰原狼那天,被父親砍頭的逃兵。‘‘你立下了誓言,”艾德公爵告訴那人,“你
在你的弟兄們以及新舊諸神面前立下了誓約。,’戴斯蒙和胖湯姆把逃兵拖到木樁
前。布蘭的眼睛睜得像盤子,瓊恩還特意提醒他別讓小馬亂動。他1藝起當席恩·葛雷
喬伊遞上寒冰時,父親臉上的表情,隨後又想起鮮血濺落雪地,席恩揚腿把人頭踢
到他腳邊。
他不禁想,假如逃兵是艾德公爵的親弟弟班揚,而非一個衣著破爛的陌生人,
他會怎麼做?兩者會有差別嗎?一定會,一定會的,一定……毫無疑問,羅柏也一定: 會歡迎他。他怎麼可能不歡迎他呢?除非……; 還是別多想的好。他握緊韁繩,手指隱隱作痛。瓊恩再度夾緊馬肚,順著國王大: 道疾馳,彷彿要驅離心中的疑惑。瓊恩不怕死,但他不要這種被五花大綁,像個尋常: 強盜般斬首示眾的死法。倘若他非死不可,他甘願手握利劍,死在與殺父仇人的決: 鬥中。他生來就不是真正的史塔克族人,從來不是……但他可以死得像個吏塔克。: 就讓大家都知道艾德·吏塔克膝下不只三個兒子,而是四個。
白靈跟著他的速度跑了一里,紅紅的舌頭伸在嘴巴外懸蕩。他催馬加速,人馬低頭飛奔。冰原狼則放慢腳步,停了下來,左顧右盼,眼睛在月色中閃著紅光。不久,他消失在後方,瓊恩知道他會按自己的步調跟隨。
前方的道路兩旁,搖曳的燈火穿過樹林照過來。這裡是鼴鼠村。他催馬奔過,聽到一陣狗吠,以及馬廄裡傳來的驢叫,除此之外,村子悄然無聲。有幾處爐火微光從禁閉的窗戶中穿透而出,或自房舍木板間流洩出來,但寥寥無幾。
其實鼴鼠村比乍看之下要大得多,只是四分之三的部分位於地底,由一個個既深且暖的地窖組成,經由錯綜複雜的隧道彼此銜接。就連妓院也在地下,從地面上看,它們只是比廁所大不了多少的小木屋,門上掛了盞紅燈籠。長城上守軍把妓女們叫做“地底的寶藏”,他不禁揣測今晚有多少黑衣弟兄在下面挖寶呢?這當然也算是一種背誓,只是無人在意。
直到把村子遠遠地拋在後面,瓊恩方才再次減速。這時,他和母馬都已經滿身大汗。於是他跳下馬背,只覺渾身發抖,灼傷的手更是疼痛。樹叢下有大堆融雪,在月光下對映發亮,涓滴細流從中淌出,匯聚成淺淺的小池。瓊恩蹲下來,雙手合掌,捧起雪水。融雪冰冷刺骨,他喝了幾口,接著洗臉,直洗得兩頰發麻。他感覺到頭昏腦脹,手指也好幾天沒有痛得這麼厲害。我做得沒錯,他告訴自己,可我為何這麼難受?
馬兒仍舊氣喘吁吁,於是瓊恩牽它走了一段。道路很窄,只能勉強容兩人並肩而騎,表面更被細小溝渠所切割,佈滿碎石。剛才那樣狂奔委實愚蠢,分明就是自找麻煩,稍不小心就會摔斷脖子。瓊恩不禁納悶,自己究竟怎麼搞的?就這麼急著尋死麼?
遠方的樹林裡傳來動物的受驚尖叫,他立刻抬頭,母馬也不安地哼著。是他的狼找到獵物了?他把手環在嘴邊,“白靈!”他叫道,“白靈!到我這兒來!”但惟一的回應只是身後某隻貓頭鷹振翅高飛的聲響。
瓊恩皺起眉頭,繼續上路。他牽馬走了半小時,直到它身上千透為止。但白靈始終沒有出現。瓊恩想上馬趕路,卻又擔心不知去向的狼。“白靈,”他再度叫喊,“你在
哪裡?快過來!白靈!”這片林子裡應該沒什麼能威脅到冰原狼——就算這隻冰原
狼尚未發育完全也罷,除非……不,白靈絕不會蠢到去攻擊熊,而假使這附近有狼
群,瓊恩也一定能聽見它們的嚎叫。
最後他決定先吃點東西再說。食物可以稍微安撫脾胃,更能多給白靈一點時間
跟上。此時尚無危險,黑城堡依然在沉睡中。於是他從鞍袋裡找出一塊餅乾,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