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茹這時候只端坐在床上——她什麼都不做就是最大的幫忙了。下頭有個婆子給房裡早起各人帶來熱乎乎的食物,大家都有的吃,唯獨寶茹只能看著。
旁邊菡萏小聲問道:“姐兒起來也沒沾過水米,要不要吃一點點心?”
她就是再擔憂寶茹也知道那些連湯帶水的是絕不能給寶茹的,最好就是一些點心了。可是寶茹卻搖了搖頭,她現在是有些飢餓,但是這樣程度的胃部空虛感,連她以前減肥時的程度都比不上。而且比起填肚子,她更不想再折騰——她現在只能靠僵著脖子保持樣子,不然她覺得自己的隨時腦袋要掉了。
好在寶茹等的也不算太久——古禮婚禮,婚者,指代黃昏,非得等到黃昏不可。但是按著如今江南的禮俗只用等到午間,家裡開宴完畢就能送新娘。
外頭已經響起了一陣喧譁,寶茹曉得這是要去攔轎門了。當然,這不關她的事兒,她就只要乖乖在屋裡坐著,做一個安靜的美新娘就好。
一眾女儐相,連帶著之前姚太太請來的周圍街坊鄰里家的太太都去攔轎門,只有丫鬟婆子還在屋子裡伺候。
而外頭鄭卓終於進了姚家大門,引入了客廳,立刻就有丫鬟送來了一碗湯圓。好娘最好事,立刻端著這碗湯圓道:“姑爺是貴客!先來嘗一嘗我家湯圓!”
鄭卓眼睛也不眨一下,接過這湯圓就舀了一隻,立刻就額頭冒汗——這裡頭的餡兒摻著胡椒和辣椒籽,最是辛辣。鄭卓就算早知會有難新郎的路數,也沒想到這就來了。
看到新郎一下就中招,女眷們立刻笑了起來。這時候按理應該有人來端走這碗湯圓,但是鄭卓卻速度很快,不等人來端,他自己咬著牙竟然就把這一碗湯圓吃完了。旁邊還有女眷叫好——倒是沒見過這樣實誠的新郎。
“好!姚家這姑爺算是尋著了,這樣誠心!可見以後以後是一心一意過日子的!”
等到這一波過去,又有幾個促狹主意出來,微微為難鄭卓一番,但是都是不過分的。等到過五關斬六將,都應付過去了,女眷們總算心滿意足。由周媺接過小丫鬟端進來的一盤瓜果點心——這也不是隨便吃的。
“姑爺吃點心——吃了這點心才算是我家女婿,只是這可不能白白吃了去!”
充作鄭卓的男儐相的幾個夥計,其中一個趕緊上前道:“花生本是節節生,先生兒子後生囡。先生兒子高官做,後生阿囡做皇后。兩隻桂圓湊成雙,夫妻今夜入洞房。芙蓉帳裡配鴛鴦,來年喜得狀元郎。”
這專門的果子詩被大聲念出,就是寶茹在東廂房裡都聽到了。就是再累她也忍不住撲哧一笑,搖頭道:“這都是些什麼句子,哪有這般誇張的。”
旁邊的小吉祥笑道:“姐兒別笑,這些都是些俚俗句子編成的詩,最是喜慶熱鬧,講究的是好意頭,別的都是靠後。姐兒要是同這些計較,那真是沒話說了。”
過了一會兒,一直扒在東廂房窗戶邊上的木樨跑回臥室裡道:“外頭開席了!好生熱鬧!院子裡擺不下十多桌酒席,只能往外擺到巷子裡去了!今日的席面好,我見著了水晶鵝、野雞崽子湯、釀螃蟹、油炸燒骨這幾樣!”
小吉祥正給寶茹抻平身上的一處皺褶,回頭笑道:“讓你看著外頭有些什麼事兒,你倒好只盯著吃喝了!難道就沒些什麼別的事兒?偏外頭燒了哪幾道菜式值得你拿出來獻寶?”
屋子裡的其他媳婦婆子也跟著笑了,在姚家做下人,雖然做不到主家吃什麼她們吃什麼,但是她們的選單也豐富的很,平常並不短了好吃的,偏偏方才木樨只說吃的——木樨也一下子紅了臉。
只是她們輕描淡寫,自然有人格外看重。這人不是別個,正是姚員外的那兩個隔房堂兄姚順風姚順水兩個。
姚家嫁女兒招女婿這樣的大事,他們作為姚員外碩果僅存的親戚,即使姚員外心裡也不樂意,但還是硬著頭皮請了——畢竟這幾年逢年過節還是有交往的,外人都是見過的。另外這樣的大事一個親戚也沒得,也不好看。
於是這兩個就帶著老婆兒子媳婦一齊來了——好似要把那薄薄的禮金吃回去一般。然而最讓人意外的是他們還帶上了姚淑芬,這可是一個惡客!自從當年姚員外平安從泉州回來後,她就再不上門了,沒想到今日卻到了。
姚員外並不在外迎客,姚淑芬跟著兩個哥哥進來,也沒誰注意。等到姚員外看見,這姚淑芬已經大搖大擺地坐在一堆女眷裡頭了——就算還有認得她的太太驚訝她的厚臉皮,這次居然還上門。她依舊安之若素,滿不在乎地磕著瓜子,還把一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