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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部分

你是時醫生。”心外科的權威醫生,她還以為會是個老頭。

他點頭,放下手上的鋼筆:“我是時瑾,你的主治醫生。”

銀色的鋼筆,筆帽上有白色的刻字,她看不太清上面的字母,或許是沒有精力去看,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上。

外科醫生的手,拿手術刀的手,漂亮得太過分。

過了三年了,再想起來,記憶沒有絲毫模糊,還是清清楚楚,仿若昨日。

“時瑾,”她有些渙散的瞳孔稍稍聚焦,看向他,“如果我再早一點遇到你,比姜九笙還早,你——”

時瑾打斷了她的話:“談小姐,”

談小姐……

還是一如既往的稱呼,永遠保持著距離。

他臉上並沒有特殊的表情,就好像看著他其中之一的病人,眼裡沒有私人情緒,他說:“沒有如果。”

談莞兮剛要張嘴。

時瑾又說:“就算有,也只有我女朋友。”

她失笑,戴著氧氣罩喘了兩聲:“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騙騙我。”

他禮貌地拒絕:“抱歉,我沒有那個義務。”

是啊,他是個冷漠的性子,除了姜九笙,不會為了誰委曲求全,即便是她快死了,也不曾在他眼裡看見一絲惻隱之心。

如果她的母親沒有去求他,他大概都不會來見她。

真是個深情又絕情的男人。

連著幾天,天氣都不錯,無風無雨,太陽和煦,只是初冬季節,天黑得早,晚上格外得冷。

姜九笙住院的第二個晚上,月亮很圓,哦,農曆十五了。

晚上九點多,住院部的走廊裡有哭聲,許久都沒有停歇,時瑾從姜九笙的病房裡走出來,問外面的護士:“誰在哭?”

值班護士回話:“樓下病房的病人去世了,是家屬。”沒有什麼情緒波瀾,在醫院,早就見慣了生老病死。

時瑾默了很短時間:“三零七?”

值班護士詫異,點頭:“是,三零七的病人剛剛停止了呼吸。”

三零七病房裡,住的是談莞兮。

十二月十二號,晚九點四十九分五十六秒,談莞兮離世,病房外,談夫人楊氏哭得歇斯底里。

病房裡,白布蓋著屍體,露出一隻手腕,慘白無血色,楊女士跪在病床前,哭著一聲一聲喊‘莞兮’,談西堯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沒多久,醫護人員過來轉移屍體,枕頭下面,掉出來一個黑色的日記本,落在地上,風吹,紙頁簌簌翻開,娟秀的字型躍然紙上。

我的主治醫生是個年輕的男人。

他有個溫柔的名字,時瑾。

他對誰都很禮貌,卻和誰也不親近。

他是很厲害的醫生,拿手術刀的樣子,竟出奇地好看。

他喜歡白色,白色的水杯,白色的襯衫,白色的板鞋,還有鋼筆上白色的刻字。

他很愛乾淨,有輕微的潔癖,會隨身帶著消毒液。

他的手很漂亮,字寫得也漂亮。

他總是禮貌客套地喊我談小姐。

他的眼睛很迷人,只是,看我時永遠帶著三分疏離,像隔著山水雲霧。

夜裡,我總是想,這樣薄涼的人,若是愛上一個人,會是什麼樣子。

原來,會很瘋狂。

我平生第一次嚐到了嫉妒的滋味,酸澀、不甘、憤恨,在我這顆本就不堪負重的心臟裡發酵,滋長。

我變成了我最討厭的那種女人,在別人的故事裡,扮演丑角。

他從來沒有專注看過我,以前不知道,他眼裡倒映出來的影子,是我不曾見過的璀璨星河。

我的心臟越來越不好了,大概也在提醒我,這樣一個男人,我承受不起。

父親說,他拒絕為我動手術,曾經最愛他拿手術刀的模樣,最終,他也沒有為我拿起手術刀。

我換了一顆心臟,新的主治醫生說,研究表明心臟細胞是有記憶的,可我都換了心臟了,怎麼裝的還是他。

母親經常揹著我抹淚,我想,大概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想回國去,想最後見一見他。

他還是那個他,一如初見,眉眼裡藏了浩瀚星辰,像冬夜的星際。

我的一生很短,故事不長,四字概括,愛而不得。

談莞兮絕筆。

啪嗒。

病房裡的燈開啟,病床上的人眼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