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夫人哭道:“你祖母那個人,本來就不喜歡我,處處都要生事的——等長房回來了,必然又要加官進爵,你祖母的心只怕早就歪到那邊去了!你哥哥請封世子的摺子又還沒批覆回來,說不準——”她開始只是隨口說說,但說到這裡,自己也覺得有些危險了,“會不會——會不會給他封了世子?”
“這如何能夠!”周潤連忙安慰她,“嫡庶有別,萬沒有放著嫡子去封庶子的道理。母親放心。”
平南侯夫人一點也不放心。周鴻當然是庶出,可當初若是——他其實也有機會成為嫡子的。只是這話可不能說給女兒聽,只能另尋理由:“雖說他是庶出,可如今不是過繼到長房去了麼?這爵位本就該是長房承,只因你大伯陣亡了才給你父親。如今長房又有了香火,他又立了功,萬一”她越想越是心慌,“萬一封了他做世子,你三哥就完了!”
周潤臉色也有些發白:“這,這怎麼可能?再是過繼,他也是庶出的!”
平南侯夫人心裡發虛,拉著女兒喃喃道:“過繼到長房,他就是嗣子了,不能再認做是庶子真要是有個萬一,你三哥就完了!你父親是個沒本事的,遞上去請封的摺子都多久了,禮部也沒個批覆”她看著女兒,嘴裡忽然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話來,“禮部那邊的事,聽說齊王能說上話”
周潤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那就讓父親去齊王府託託關係?”
平南侯夫人苦笑:“我們與齊王府有什麼關係啊”她拉著女兒不放,帶著一絲希望道,“可若是能與壽王——其實也是一樣的。前些日子,長春宮還託了人來遞話”
長春宮裡住的是德妃,德妃託人來,是來探平南侯府的口氣的——她想為壽王求娶周潤為正妃。
本來,平南侯夫人並不太想答應此事的。周潤是侯府嫡女,隨便嫁個什麼人家,孃家有力,夫家就不敢輕視於她,一輩子都能過得順心順意。可唯獨是嫁入天家,侯府這個孃家就勢不能及了。所以平南侯夫人推諉了幾句,並沒就答應下來,但因著德妃的臉面,也沒敢一口回絕,只說周潤年紀還小,離著及笄還差一年,怕耽擱了壽王。之後因著西北生了事,德妃那邊暫時也沒再派人來探她的口風。
只是這會兒,平南侯夫人卻覺得當時沒有一口回絕是件好事了。她是不大情願女兒嫁入天家的,可如今長房周鴻來勢洶洶,她要幫周瀚坐實這個世子之位,也就不得不讓女兒犧牲幾分了。
“說起來,壽王年輕,生得也好,聽說才學也得皇上喜歡。將來至不濟的,一處肥美藩地是有的。上頭又沒有婆婆,你連規矩都不用立,後宅裡就是你最大了。”平南侯夫人一條條地數著好處,“若是將來齊王殿下承了大統,那壽王就更不必說了,權勢富貴便都齊了。”
周潤低頭聽著,沒有說話。她心裡略略有些不舒服——母親本來是不打算同意這事兒的,可如今為了三哥,竟轉得這樣快。可母親說的也不無道理,若是嫁了壽王,這些好處都是明擺著的,到時候就算周鴻再立功又能怎樣?他比得了天家血脈?再者,孃家好了,她在夫家才能挺直了腰桿做人,三哥將來承了爵位,對自己也是好事
“這些女兒不懂,都聽孃的”總之,周鴻要想壓到他們二房頭上去,那是休想!
西北邊關距離京城有千里之遙,雖然周先鋒得勝的訊息傳回來得快,但他本人要回京卻沒那麼快了,更不必說殲滅羯奴的幾股最強勢力,並不等於就一切都完結了,還有與羯奴商談,約定將來種種規矩的外交事宜,囉囉嗦嗦,更不是一天兩天能搞定的。五月底,小選後的結果,比西北的事務更快地塵埃落定。
“周氏有女,溫婉淑德,堪為良配,特賜皇四子為正妃”前來宣旨的內監把聲音拖得長長的,最後滿面笑容看向下頭跪著的周潤,“周姑娘,接旨謝恩吧。”
周潤雙手接過黃綾子書寫的賜婚詔書,平南侯夫人已經叫人給那內監送過一個荷包,陪著笑容打聽:“不知婚期定在何時?大人可還有旨意要去別府宣讀?”
那內監掂掂荷包輕輕的,就知道里頭是張銀票,遂滿面笑容答道:“王妃尚未及笄,欽天監算過了,明年八月間日子最好。算算,這納采呀納徵呀,一連串的禮數下來,也總得有個一年半載的,兩不耽擱。”
周潤是四月裡的生辰,明年八年就滿了十五歲,的確是兩不耽擱。
“因壽王殿下年紀也不小了,皇上這次就先指了一位側妃入府。”內監狀似無心地道,“本來是要討府上一杯喜酒喝的,可是沈府離這兒還遠,這會兒不去,怕是就來不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