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皇上心煩,就是我們這些做奴婢的罪過了。”隨口說了兩句淡話,便告辭轉身,匆匆回德妃宮中去了。
平南侯的表情很難看,事實上他現在連小腿都有些發軟了。皇帝這口諭雖短,卻是字字誅心,無論牽扯上哪一句,都夠他平南侯府抄家滅族了。
“臣不敢,臣不敢。”惶急之中,他只知道磕頭,卻想不出哪句話來為自己辯白。
平南侯夫人跪在他旁邊,臉色也是煞白的,不過比他還鎮定一點:“是臣婦糊塗。以為家中幾代祖父忠心報國,方換來周府家聲,不容半點玷汙。又恐陛下顧忌周家,不忍追究,若因此而殆誤軍機,對國朝邊關有所損害,周家萬死不能報其一,故行此舉。望請大人代為轉呈聖上,臣婦甘願領罰。”
內監看了她一眼,不得不承認這位侯夫人比平南侯伶俐多了。
“侯爺和夫人請起吧,陛下只傳旨問兩位一聲,並無什麼賞罰。侯夫人此語,咱家自會回稟陛下的。”
平南侯驚魂略定:“勞煩大人走這一趟,在下送大人出去。”旁邊的管家伶俐得很,早就上前來攙扶內監,順手往他袖子裡塞了個荷包。那荷包輕飄飄的,裡頭放的當然是銀票。內監一掂分量就明白,笑眯眯地往外走,隨口道:“侯爺著急什麼呢,一切都有陛下作主呢。”
平南侯送走了人,回來把這句提示跟侯夫人一說,拉著長臉:“就說你急什麼!若不是你非要這會兒就將他除族,皇上怎麼會下這口諭?倒弄得咱們家裡沒臉!這下好了,給族老們的信都發了出去,又要再收回來,豈不是自己打臉!”
平南侯夫人被他說個不住,臉上火辣辣地下不來,偏偏不好還嘴。除族這事的確是她先挑起來的,皇帝又特地派了內監來問,當真是沒臉。一肚子氣無處發,恨恨道:“必定是鴻哥兒媳婦去宮裡告狀了!皇上也信她的!”
平南侯卻是半句不敢說皇帝的壞話,連忙喝止:“胡說八道什麼!若不是真有此事,她就是告狀能告出什麼來?早說鴻哥兒不是那通敵的人,偏你才一經點事,就忙不迭要撇清,真是沉不住氣!”想到自己在皇帝處只怕已經留了不慈甚至不忠的印象,頓時滿心煩惱,一甩袖子出去,到前頭書房找自己養的幾個清客討主意去了。
他還是頭一回這樣拂袖而去下平南侯夫人的臉,把平南侯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張臉都是蠟黃的。知雨和冷媽媽看她氣得不善,也嚇壞了,忙著上前來拍背撫胸,冷媽媽邊忙活邊道:“夫人千萬彆氣壞了身子。如今皇上的旨意,也不過是因著事情未查清楚,所以不讓咱家現在辦這事兒罷了。可是鴻哥兒失蹤都這些日子了,十之八…九是回不來了,到時候除不除族的,又有什麼分別?”
侯夫人緩過一口氣來,咬牙道:“你說的是!只要他回不來,將來那賤丫頭帶著個兒子守著,還不是落在我手裡?到時候,有她好看!”
二房這裡的動靜太大,長房那邊已經得了訊息,齊媽媽聽了牙白來說了這話,心裡才放下幾分,隨即又憂慮起來:“只要鴻哥兒能回來才好”若是回不來,除不除族又能怎樣?只是顧嫣然得罪透了二房,將來少不得吃苦罷了。
顧嫣然進宮見了一次皇帝,回來卻彷彿一夜間就長大了好些,冷冷道:“得罪了他們我也不怕,橫豎也是撕破臉了!”
齊媽媽輕輕嘆了口氣,又想起珂軒裡頭還有謝宛娘母子呢:“那謝姨娘和大哥兒,可還要送出去?”
顧嫣然沉吟了一會兒:“大哥兒還是早做準備,沒事最好,萬一有事也能送出去。謝氏——”目標實在太大了,“媽媽跟她說一聲兒,如今萬事未明,叫她稍安勿躁,且再看看。”其實在她心裡已經覺得,皇帝是相信周鴻沒有通敵的,將來不管怎樣應該都不致抄家滅門了。如今,就只能燒香拜佛求菩薩保佑周鴻平安歸來了。
雖然有西北那樣的煩心事,但京城裡小選還是如期進行了。畢竟西北離得太遠,就是有什麼訊息,單是送過來,快馬也得跑上十天半個月的。京城裡的人,也不過是最初好一番轟動,過了些日子見沒動靜,便漸漸的都丟開手了。
周家長房自然是仍舊閉門不出的,只是隔三差五便有郎中上門,說是替府裡姨娘和哥兒診脈,外頭漸漸的也就放出訊息,說哥兒受了驚嚇,直不好,姨娘則是憂心太過,也日漸虛弱了。還有人說,就是長房的少奶奶,也是病了的,只不過強撐著不肯露出來罷了。
如今長房外頭還有錦衣衛把守,但人並不多,且因西北那邊也並沒有查出周鴻通敵的實證,便也不很禁著人出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