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就這麼流產了。
是的我不願意。這一刻我曾經只是想想都心如雷撼,可我竟然拒絕了。不嚴格說來,我夠得上半個完美主義者,不願意他帶著對另外一個人的感情來吻我,剃光頭髮給我看就算是斬斷情絲從頭開始嗎季風?坦白說,親愛的,我不在乎。
意料外的是他一直光頭,竟像是在紀念。他讓我做他女朋友的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沒理由相信這個光頭完完全全是為了叢家家,這麼說對自己是有點殘忍,但事實的確是季風一受到刺激的時候就會來刺激我。比方說給我買當天上架的星座雜誌,比方哄著我陪他去吃我愛吃的扁豆燜面,比方說喝完酒後滿嘴胡言說一句話念一遍我名字,比方說看著我發呆,溫柔的眼神投注於我身上卻好像是在看另一個靈魂。還比方說剃了光頭讓我做他女朋友。
再比方說拿我們家鑰匙開了門進屋,把我的音箱調到在樓道里都嫌震耳的音量聽歌。
藏不住我的痛楚從記憶中樞,你的溫度走的腳步追著我走投無路……
門一拉開就聞到菜香,沿著氣味一路追逐,廚房裡季風拿著鏟勺在炒……“那什麼東西?”顛得還挺來癮的。
“真準時。”他朝我一齜牙,抽油煙機的燈照得他腦袋閃亮。
“你怎麼這麼早下班了?”給我發簡訊問我幾點到家我還以為要出去吃呢。
“禮拜天。”
“哦,對。”不上班了對星期幾沒什麼概念。
“面試怎樣?”
“不提也罷。”我自認四年大本不是混下來的,又有半年正規工作經驗,眼界兒想遠點,卻一再受挫。也沒辦法,這個城市缺水缺土就是不缺人才,門檻再高的學校剛邁出來還是要做設計,高不成低不就的很是尷尬。
他看我一副喪氣樣給我吃開心豆兒。“大週末的讓去面試估計也不是什麼好公司。”沒等我點頭又開始怪罪,“你原來那個公司不是乾的挺好嗎,年底獎金比我開得還多,得瑟非辭了幹什麼?”
“專案經理太狼,跟不住。”工資高有什麼用,壓到他手裡從來不按日子開,早知道留院裡給導師打兩年工了。“我這回想找單位直籤的,躲開那些二級小法人。不然一天光跟他鬥智鬥勇就夠一說。”
“這行兒這麼複雜呢?”他把原料可疑的食物裝盤,頗有POSE地敲敲鍋沿。勺子上還是粘了塊兒菜,就勢遞到我跟前兒來。
我賭命地吃下……“菠蘿?”這也能炒?不過這種甜甜酸酸鹹鹹還挺好吃。
等我發現音樂降低的時候,一雙大手已迅速將我圈攏。“寶貝~~~~”
頭皮一麻。“黑群?”我轉身看他,真是這個回回,“你什麼時候回來了?”又不上班怎麼大十五的不在家過節?
“來陪你看月亮。”他捏捏我的腰,“長肉了。”
“別佔我們便宜噢。”季風端著炒好的菜走了出去,“洗手吃飯。”
桌上已擺了幾盤賣相不錯的熱炒涼碟,季風的手藝原本就不錯,加上總來我們家蹭飯,得小藻兒指點,張羅一桌中檔伙食還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黑群在那邊拿碗盛飯,一開電飯鍋傻了。“風少爺,你是不是沒按閘啊?”
“沒按嗎?”季風眨著無辜大眼,去看那隻鍋,潮乎乎的,米還是米,不是飯。
我收回剛才誇他的話。
沒飯有酒,且菜炒得還算地道,勉強上得了年節飯桌兒。黑群從老家帶回來的不少寒假趣聞,又吃又說又喝酒,一張嘴都不夠用。他曾以蓮花妙舌巧簧於校園內外,一舉顛覆了我對山東人木訥憨厚的印象。此尊有張多重明星臉,正面像周杰倫,側瞅像孫繼海,氣質像趙本山,不好想像,可我第一次在季風寢室看到他時就是這種感覺。據說他祖姓朱,因是回民,諱姓黑。黑群念著挺怪異,但也比豬群叫著嚴肅許多。宗教信仰不可嘲笑,連季風這號莽撞撞的都懂得做菜時給他忌口,我也只敢揹著他偷說這麼一回。
白白唬唬不覺中窗外擦黑,元宵晚會剛開演,已經有人在樓下放禮花,北京禁放令堅持了12年,終於抵不住群眾呼聲改為限放。火樹銀花爭豔競放,首都人民這回可勁兒樂了。季風在碗裡倒了半下啤酒,又盛上香菇魚丸湯,奸笑地把陽臺上看熱鬧的黑群喊回來。“不老實喝酒總溜噠什麼。”
“我吹吹風。”黑群下盤不穩,幸福地眯起兩隻小眼睛,“外邊好漂亮。”
“黑哥你是不是有點高了?”季風把啤酒釀蘑菇遞給他,“喝點湯解解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