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提醒,縵舞這才如夢初醒,方才聽聞輕寒到來情緒激動了些,竟忘記了自己身上還披著試完了沒換下來的嫁衣。
也不知輕寒見了這樣的自己,會是怎樣一番心情
想起輕寒,縵舞心裡又沉了下去,輕輕淺淺的嘆息幾不可聞。
她握緊鳳珝的手,淡淡說:“剛才一時忘了,走吧,若真是弄髒了,那裁縫恐怕又得連夜趕製一套新的了。”這嫁衣的料子甚好,就是不堪水洗,再加之上頭鑲嵌了不少珍珠寶石,萬一一不小心洗掉了,在這大婚前夕也是件不怎麼吉利的事情。
鳳珝扶著縵舞小心翼翼地跨出房門,輕聲在她耳邊給她指明方向,門檻兒、乃至一顆小石子,都要出聲提醒。
方邁出兩三步,身後響起一聲:“留步。”
回過頭,輕寒面色不佳。
他的眼底勾起一絲薄怒,聲音裡也帶上了不易察覺的激昂,“舞兒,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還未來得及開口,縵舞的話茬便被身旁的鳳珝搶去,“一個多月前,天絕門裡潛入了幾名刺客,舞兒失明就是拜他們所賜。”
“刺客?是誰派來的?”輕寒忍不住追問。若是被他知道了誰人如此大膽,居然傷他愛徒,天涯海角,他必定將其碎屍萬段!
回想起前日休寧與他密談的內容,鳳珝思忖片刻,隨即露出無奈神色,搖頭嘆氣:“那幾名刺客均已暴斃,無從查起。”
說完,他不再多言,扶著縵舞一步一緩地慢慢離去。
身後,兩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分別落在他們身上。
夜色漸沉,縵舞獨自一人摸索著踏進院子,難得鳳珝有事離開,要不然他萬萬不會允許縵舞這個時候一人跑出來亂晃的。
晚風微潤,拂過臉龐時留下淡淡青草的香氣,略溼略黏。
縵舞走到院裡中央石桌邊上的時候,忽然止住了動作。她能感覺到除她以外,還有一人也在這院子裡頭。
“誰?”她警惕地問道。自那次刺客事件之後,每每當她一人時總會多個心眼兒,心璧升起一道屏障。
“是我。”男子冷峻淡漠的聲音。
縵舞一怔,吶吶開口:“師父?”
她如何都不會料到,竟會在這個時候碰上輕寒。他不該是在陪著鳳瑤——未來的妻子嗎?
一想起這事兒,縵舞心裡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並非不能面對他,只是,當真面對了,如何開口,開了口,又能說些什麼?
輕寒信步走下長廊,來到院落中庭,目光灼灼地注視著縵舞雙眸,那一雙曾經秋水漣漪的眸子,如今卻竟是黯淡無光,彷彿巨大的黑色深淵,映照之處,皆是緩緩沉入,難起波瀾。
“師父,你最近過得可好?”實在不堪忍受如此沉默的氣氛,縵舞試著以輕鬆的口吻同輕寒寒暄起來。
只是,話方出口她便後悔。都要成親了,如何能是不好?她撇了撇嘴,笑得有些苦澀。
“恩。”輕寒的回應倒也在縵舞意料之中,簡簡單單一個音節,抑制住他內心全部的情感。
場面又陷入了一陣靜默。
縵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無所是從。她素來不是個擅長與輕寒這樣嚴謹之人打交道的人,雖說十年師徒輕寒待她甚好,她這心裡多多少少還是對不苟言笑的輕寒懷揣著些敬畏。
最終,還是輕寒打破了這份沉寂。
他竭力壓低聲線,使人聽不出話音中的情緒,“多日不見,你清減了不少。”
何止清減,簡直有些憔悴。
輕寒靜靜打量著眼前的縵舞,一襲素衣之下,身軀單薄,像是一陣大風隨時就能將她吹走。面上雖始終維持著素來的淡漠,卻實實在在叫人看了升起心疼。
輕寒隱於長袖之下的一雙手掌,緊緊攥拳。回去之後,他必要派人徹查縵舞被刺客襲擊一事,不能水落石出,決不罷休。
他的怒意並不止於那幾名刺客及其幕後黑手,同時也蔓延到了鳳珝頭上。他本以為將縵舞安置在天絕門,必然不會再受到傷害,誰想,居然賠上了一雙眼睛。
這件事,是他的失策。
可現如今,他即便想要將縵舞接回身邊,也是決然不可能的事情。
一系列的情緒波動,不過都是在輕寒的心裡不斷變化,面上偶有表露,怎奈縵舞也無從得見。
她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嘴角,並不答話。
縵舞清楚地知道,自己清減與否,早已與眼前的這個男人沒了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