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時常被請來完成此項任務的,不是別人,是胡胭脂最疼愛的長孫席一蟲。這間房子的入門鑰匙,除胡胭脂隨身的一把,另外一把就在席一蟲手裡。有時候,胡胭脂心血來潮,她會去那兒過夜,或者午睡。這時候,也就只有席一蟲,找得到她人了。
第九章 春光·花香
小巴里,下來一個時髦女人。她著一件烏黑的遮臀之閃光風衣,下身是一條銀色光點夾黑線紋的機織緊身褲,足下蹬著逞亮的真皮高跟娃娃鞋。那一襲風衣在暖風裡,煞是輕盈飄逸哩。她左右手滿提著盛裝的大小紙袋。她在路邊站了一忽,徑往無極農場走來。暖風蕩起她烏溜溜的黑髮哩。
無極農場春光乍洩。
展眼望去,低窪的山坳裡,是大片大片養眼的墨綠,那都是長大了的柚子樹。柚樹下,一個汗溼了的赤膊男子,正在揮鋤頭哩。他足上、手背上,沾滿了紅泥。他滿面通紅,眼眶裡也顯見十分地潮溼。卻不是太陽曬的,瞧仔細點,在他身後丈把遠處,有一箱啤酒正等著他去喝哩。
“好一蟲哩。”
腳下,是一塊難啃的硬土,須使足十分地力。那席一蟲正巧高高地,舉起鋤,忽兩耳聽見,一個既熟又生之美妙聲音。那是他夜裡時常夢見的聲音,他摔了摔頭,頓見,汗粒如數滴雨入土,他把眼一睜,一霎時,頭腦像是捱了一記悶棍樣,嗡嗡作響響。他朝思暮想的女人赫然地站到了自己面前哩!
那席一蟲只覺全身一緊,便像個僵直的玩偶樣,再也動彈不了。他高高地舉著把鋤頭,雙眼圓睜,用力地盯著這個好似蛻了一層皮變成精的絕色女人。他一動未動。樹上幾隻灰喜鵲屏聲斂氣,用一隻眼看著那發傻的男女哩。
突聽一聲悶響,鋤頭已從半空跌落哩!席一蟲慌慌地後退幾步,倏地掉頭,開始是急急地碎步小跑,然後是大跑。半路上,他重重地摔了一個蛤蟆趴,他也顧不得喊痛。他狂奔!他奔回臥房,把門一關,木立在當地,冷寂的房裡,傳來陣陣的牛喘聲。
席一蟲抱頭痛哭起來哩!
席一蟲痛哭著,開啟大衣櫥。他從裡面拿出一套新斬斬的咖啡色西服,拿出白襯衫、領帶,拿出一雙逞亮的尖頭皮鞋。他匆忙地洗掉身上的泥,擦了一把臉。對著鏡子朝頭上,噴了許多嗜喱水,梳得頭髮滑溜閃亮。
席一蟲盛裝走出門來。他面上笑盈盈哩。
他笑盈盈地嚷起來:“呵呵,雪妍,都到家門口了,你還站在外面幹什麼哩?”
席一蟲哈著腰,接過梅雪妍手提之物,又哈著腰,把她迎進室內。那梅雪妍面無表情,嘴上也默然無語,見席一蟲的目光火辣辣地放來,她立忙垂首。家中狼犬正要張嘴吠出頭一聲,早被席一蟲趕得不知去向哩。
他笑盈盈地招呼著回家的女人:“你坐你坐!呵呵,你回來了,瞧我高興得,都找不著北了哩。”
“有那麼好笑麼?!你知不知道你的笑比哭還難聽哩?!”
室內的紅木沙發原本纖塵不染,梅雪妍卻見他忙不迭地拿手去擦,撮起嘴去吹。不知怎的,無名火就來了。她一屁股坐到他吹過的地方,從單肩包裡,掏出香菸,席一蟲正端出幾盤時鮮瓜果小吃,見她抽菸,忙忙地趨前去給她點火哩。
“你不喜歡聽我笑,我就不笑了。”
“這麼多年了,你看起來還是老樣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哼!”
“是嗎?你看起來越來越漂亮了哩。”
“我不要聽這個!”
那梅雪妍大叫起來。原本她在歸途中,從頭到尾,彩排了一套漂亮話備用,她要從頭到尾,面帶甜美的笑。待他要溫柔一些……。誰知,她一回到農場來,見到席一蟲,所有的設想立時就變成泡影,她也就“原形畢露”了。這到底是誰的錯哩?
那席一蟲好似有“特異功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吸收並消化她的“情緒放射”!他殷勤地倒來洗臉熱水,放到臉盆架上。他輕聲地,勸道:“你別生氣哩,你先洗個手。”
那梅雪妍摁滅菸頭,情不自禁地就站了起來。有一剎那,她心裡覺得很溫暖。她的確要洗手。席一蟲從客廳裡,推出腳踏車,興頭頭地偏腿一跨。扭過臉來,深情地一望妻子的背影。他興頭地衝她說道:“雪妍,你洗好了先歇著,我去去就來!”
他急急地到鎮上,買了一大堆菜蔬和肉,回來圍上圍巾,下廚開始忙乎。一邊煤爐裡,燒好熱水,衝勻了,服侍妻子洗澡。他還殺了一隻雞。都是梅雪妍從前愛吃的。
房子裡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