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康熙的目光始終未離開納蘭性德,雙手緊緊抱住他的右手,好似一鬆手,他就會飛走。
“冬郎一定是投胎轉世去了。說不準來年就能投個好人家,過清靜、賦閒的日子。”
康熙抬眼望來,期許、愁苦、悲痛的目光讓人揪心,“蘇嘛姑姑,他要是投胎,一定會託夢告訴我的吧。”
溫熱的手掌撫過康熙的後腦,溫潤的嗓音滋潤著他的心田,“這世上,冬郎只會告訴你一人。”
“蘇嘛姑姑,我好怕!他不在,我好怕!”康熙撲進蘇嘛拉姑的懷裡,悲聲再起,令聞者傷心,聽者垂淚。
蘇嘛拉姑像小時候一樣輕輕的拍著康熙的脊背,柔聲哄道,“皇上,不怕,不怕!冬郎在天之靈會庇佑你的。”
111。落鳳殤…第五十八章:曲終依相逢
一夕月成玦,一秋愁未歇,一策雙棲蝶
納蘭性德的死訊伴著飛蕩在京城上空的飛絮傳遍九州宇內。
瓊宇哭得死去活來,顏氏和官氏悲痛欲絕,幾個孩子哭得雙眼好似核桃,明府被慘白的淒涼包裹的密不透風,白色蔓延整個太液池。
納蘭性德府、北府、南府玉檀閣、丹稜沜,景明和煦、草木豐茂的萬紫千紅被純潔的白色所覆蓋,天地黯然,太液無色。
出殯當日,直隸境內的舉子、墨客、文人、雅士不請自來,送殯的隊伍擁塞街道。遠遠望去,雪一般的白色遮天蔽日,宛若一條白龍。嗚咽壓抑的悲鳴直衝九霄。
博學宏詞科開科十六年,蒙納蘭性德提攜、發掘之賢能入朝為官者何止千百人,此番前來奔喪者不過百分之一爾。
看到這裡,遠遠跟在隊伍之後的康熙的視線再次被水霧遮蔽。
對遠在盛京的瑪爾漢和戴鐸來說,水浸天的猝然而逝已是無法接受,八個月後納蘭性德隕落的訊息接踵而至。遙想康熙八年一行人出行南巡之境況,短短十六載,六騎出京師,徒留一雙人。
無尚的康熙大帝啊,曹寅走了,圖海走了,水浸天去了,納蘭性德也走了,這難道就是你所期盼的結局嗎?
瑪爾漢受不住打擊也病倒了。
******
“容若,不要走……容若,你等一等……容若,容若……”丹稜沜湖心小築,納蘭性德回眸輕笑,雙眸清澈如水,雪白的身影翩然騰空,康熙跌跌撞撞追了過去,卻只能眼看著他從指縫中飄然離去。
“皇上,皇上,你醒一醒!”
床邊的揆敘急忙推醒康熙。三個月以來,康熙夜不能寐,夜夜如此,誰也不知道康熙的噩夢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安神香沒了效力,太醫們針灸、艾灸、安神湯統統不起作用。
“容若,容若,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康熙把揆敘緊緊抱在懷裡,緊密的擁抱讓揆敘幾乎窒息,一盞茶的胡言亂語過後,康熙再度沉入夢境。
這一次,他夢到了浸滿鮮血的菜市口,滿眼的血紅,粘稠的拔不動腳,靴子也陷了進去。血色的殘陽,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康熙扯破了喉嚨的吶喊卻沒有回應,沒有頭顱的屍身慢慢靠攏,步步逼近……
“容若,救我!容若,救我……容若,救救我——!”康熙被噩夢所累,驚得渾身是汗,好似剛被從水裡撈起來一般。
揆敘遞上乾爽的帕子和衣衫,柔聲問道,“皇上,您好些了嗎?”
康熙換了身內衫,草草喝了幾口安神湯,指著擱在案上的雕花紅木匣子問道,“紅木匣子裡是什麼?”
“這是我大哥留給皇上的東西。今早整理遺物時發現的。”
“怎的不早說!”康熙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抱著匣子把自己關進了內堂。
“……”揆敘想敲門,又一轉念,此時此刻打擾皇帝等同於自找麻煩,決不能在這個時候毀了我在他心中的好印象。
紅木匣子的鎖面很奇特,雕花再熟悉不過,康熙捧著匣子端詳了半晌,恍覺圖案與九龍玉佩的一般無二。掏出自己那枚玉佩,嵌入鎖面,輕輕按動正中的機簧,蓋子砰的彈開。
“玄燁,容若思慮再三,自覺仍需叮嚀。自知你必嫌我聒噪,然不吐不快……”
“其一,太子年幼,皇帝盛年,爭權之勢必現。屆時,父子相煎,難保他無弒君奪位之意,人心不古,定要及早防範。”
“其二,皇子眾多,分封佐領、開府建牙、參知政事,其勢將勝於朋黨,其禍將甚於朋黨……正如先前所言,以太子為盾,暗中扶持心意繼位人選,待時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