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息凝神,柔軟的筆尖小心勾畫,悄悄在前頭那人清瘦筆直的背脊上提一句詩——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筆鋒震顫,那人似有所覺,側身回頭狠狠瞪他一眼。春日午後的陽光那般燦爛,照得他帶著怒氣的眼眸那樣清澈透亮。波光婉轉,總是因拘謹而稍稍抿起的嘴唇倏然上彎,淺淺一個笑,一點點無奈,一點點嗔怨,一點點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喜悅。
這是他這輩子看過的最好看的風景。
這天傍晚,朱家三兄弟差人來說,請溫少往飛天賭坊一聚。嘴裡說得文雅,實質不過是太平日子過久了,又想找點樂子。
來傳信的小廝跟他家主子一樣黑黑胖胖,賊眉鼠眼的,一臉喜氣:“我家三爺近來諸事不順,想要破財消災呢!”
溫雅臣軟著骨頭攤在椅上沉默了好半天,興味索然地抬手:“知道了,你回去吧。”半點沒有高興的意思。
正在臨帖的葉青羽聞聲向他看去,溫雅臣低著頭,一手拿著書,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給懷裡的貓順毛。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進門起,他就沉默得反常。往常談笑風生恨不得折騰個天翻地覆的人,只跟秋伯打了個招呼,就徑自跑進葉青羽的書房裡,抓起桌上前兩日才翻了一頁的書,也不知是看得入迷還是其他,安安靜靜坐著,不聲不響,不言不語。繃得緊緊的面容陰沉得好似能滴水。
溫榮扯著葉青羽的袖子,悄聲提醒他:“剛去看了顧大人。聽說今天嚴大人升官了。”
“嚴鳳樓嚴大人嗎?”葉青羽還沒得信,聞言也有些詫異。
小心地瞟了瞟始終不曾抬頭的溫雅臣,溫榮放大膽子:“嗯,正五品御史中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