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他自詡精明強幹,可這事從頭到尾都被徐階牽著鼻子在走,到現在,已經完全落進他的圈套裡去了。
嚴黨已經受過好幾次打擊,可謂是人才零落,青黃不接,就他嚴世藩和胡宗憲一裡一外撐著,急需補充新血。
朝廷經過這幾年的動盪,很多要害職位都空了出來,需要派人補上去。
嚴黨不是不想借機上位,實在是手頭沒得用的幹才。
這次會試正是吸納新人的大好機會。
可徐階卻拿著這維修工程和景王兩件事來同自己做交易。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嚴世藩能夠不答應嗎?
送走徐階之後,想起徐老頭先前假惺惺嘆息一聲:“會試考場大宗師,那可是天下一等一勞煩之事。可為了國家社稷,老頭子只能勉強打起精神了。”
“呸,這個老狐狸!”嚴世藩嘴角的燎泡又疼了起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輸給了吳節,這鳥人,不殺不足以平吾心頭之恨!”
他大罵一聲,將那本詩稿扯得粉碎,扔了一地。
第二百八十六章熱油鍋裡的一滴水
後世有一句話:命苦不能怪政府,點背不能怨社會。
那麼,在明朝,只能怪嘉靖皇帝了。
吳節報名之後,本打算在家裡好生修養幾日,好好過個平安祥和的春節。再全力溫習功課,準備二月的會試。
可沒想到,皇帝家的事情會這麼多。
可憐吳節在現代社會不過是一個文科生,可做了天子身邊人,又因為懂得一些基本的會計知識,竟然被嘉靖當成財會人員使。
一口氣幹了幾天財務,加上天生對資料反感,吳節被折騰得人都瘦了一圈。
大明朝雖然設有戶部尚書,可國家的財政權力都由嘉靖一手把持,可以說形同虛設。作為皇帝身邊的財務助手,吳節看數字看得頭疼。突然想起後來張居正搞的那個考成法。將官員的政績都用數字進行量化,每天所看的數字比自己不知道要多多少。
這一點就不得不讓人心生敬佩,作為一個現代人,比起古人只在先知先覺上有一點優勢。至於行政能力,還是權謀、智慧,還差得遠呢!
漸漸地,隨著春節的臨近,北京城中響起了稀疏的鞭炮聲,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硝煙味道。西苑裡也多了一份年味,一大早,嘉靖就讓黃錦帶著幾個小太監,將幾盞紅燈籠掛在屋簷下,紅豔豔地甚是醒目。
玉熙宮的工程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主體部分都已經完工,只剩幾座屋子還在刷漆。
但嘉靖已經等不及了,早早地就搬回了原來那間精舍。
油漆未乾,燻得人睜不開眼睛。還好嘉靖不怕冷,大冬天的依舊門窗大敞,且不生火。被凜冽的北風吹了幾日,屋中的氣味總算恢復正常。只冷得厲害,在那裡呆一天下來。包括吳節在內,一個個都凍得嘴青面黑。
皇帝搬回玉熙宮,工匠們做起工了都異常小心,生怕驚動了大明朝的天子,見了聖駕也都要回避。因此,掃尾的這些活計就越發地慢起來,也不知道會拖延到什麼時候。
說來也怪,李家父子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來這裡了。日常事務都由陸軒主持。可這傢伙好象已經傻了。怎麼指揮得動工匠們。
他在宮裡,整一個就是擺設。上次見到皇帝的時候,見嘉靖一身儒袍,傻乎乎地衝上去問這位兄臺姓甚名誰,什麼功名,可要做一場文會。
結果被幾個太監圍住一頓好打。吳節見他傻得實在厲害,心中不忍,勸了半天,才讓太監們停了手。
這事也驚動了嘉靖,一問,才知道是陸炳的孫子。
嘉靖嘆息良久,也不再計較了。
這一日,吳節又來到西苑,一想到嘉靖那間冷得跟冰窟窿一樣的房間。心中就一陣畏懼。
走到門口的時候,還猶豫了半天,本打算先去旁邊的值房裡喝碗熱湯再說,屋中就傳來了嘉靖的聲音:“吳節進來,有事。”
“是。”吳節將心一橫,低頭走了進去。
卻不想,屋中今日燒了地龍,溫暖如春。在外面呆了半天,剛一進屋。被熱氣一逼。身上突然有了一種潮溼的感覺。
“這個嘉靖今日怎麼轉了性子,他可是從來不烤火的。”
吳節心中奇怪。抬頭看去,屋中卻多了一個七八十對的白鬍子老頭,身上霍然穿著一件正一品的官服。
這讓他大吃一驚。
明朝不設宰相,內閣首輔也不過是正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