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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小太子眉心一擰,顧顧搶先多過話頭:“我侄兒確實有個弟弟,只不過那弟弟本就是死的。他在呂採媃肚中時便是死胎,死胎的原因有百種,就是臍帶繞脖勒死的也不稀奇,當時即便何太醫在場也救不回他。從呂採媃的傷口來看,宗堯是在旁人的助力下出生。雖然方法不當,但若非如此,宗堯不見得能倖存。大量出血加上心生絕望,呂採媃的死因不難解釋。”

小太子猛地反手將他搭在脈搏上的手一把壓在堅硬的床沿,力氣之大令顧顧頓時滲出冷汗。

他倆手上都不讓步,似乎透過毫無意義的較勁就能站在對話的上風。

小太子武功雖高出他不少,當下卻眼前昏花趨於劣勢,顧顧尋見空隙,當機立斷點住小太子的穴道。

顧顧齜牙咧嘴地甩著手腕,看了眼目光陰沉的小太子,心頭一怵。明明受制於人,小太子的神色卻令他倍感壓迫,顧顧硬著頭皮繼續說:“若是有人刻意加害,不可能一點痕跡不留。”

“拖延時間也算加害。”

顧顧扯了扯一邊嘴角,彷彿生出些憐憫之心:“太子哥哥願意信便是真的,不願意信便是假的。”

“我先出去。”良久不見小太子回應,顧顧留下小太子一人思考。臨走前看了眼他偏去一邊的側臉,輕聲道:“何必自欺。”

連日照顧嬰兒和伏案工作,被施針後疲乏襲來,待睜開雙眼,寧神的香氣還繞在鼻尖,穴道已經解開,小太子翻了個身從榻上坐起。

隔壁的房自呂採媃離世後一直無人踏足,一切保持當天的原樣,就塵封在偌大皇宮。

桌上有一雙未完成的小棉鞋,母親滿懷的期待與慈愛都被縫在這兩隻不足巴掌大的鞋中。

仔細一嗅,還能聞到女子清淡的香味,只是如今不流動的香氣被緊鎖屋內,顯得死氣沉沉。

很多細節小太子曾經都未發覺,追溯到根源,要說究竟是誰害了這名無辜的女子,除了他自己莫非還能強加到別人身上?從畫卷中挑出呂採媃的那一刻起,她便成為了整個事件中最大的犧牲品。

她為何走到僻靜處、如何遇上徐多已無人能解答。呂採媃和幼子的死小太子始終難以釋懷,他以為他是在替徐多贖罪,可撥開雲霧徐多沒有對不起過任何人。

他確實瞭解徐多,比世上任何人都瞭解。那人產生的哪怕是自己都未發覺的變化都無法瞞住他,更不用提“嫉妒”這般過於強烈的情緒。甚至從某一天起,那種單純的嫉妒突然轉變成了怨恨和防備,小太子都觀察入微地察覺了。

在他尚踟躕於眾多畫卷時,徐多便坦言會想殺了太子妃。他從不把徐多的話當做兒戲,卻只能嚴令其壓抑。

他一直儘量減少對徐多的傷害和護全呂採媃的身體,也多次軟下態度哄人,可徐多在他面前越是溫順,積攢的敵意便越多。若是他不想方設法隔開二人、只要他稍有放縱,徐多根本會不計後果,對呂採媃除之後快。

徐多當下本能地救人,是徐多自己也想不到的。

因為了解,他無法相信徐多的愛足夠容忍下他娶妻生子;也就是因為了解,遙想到徐多跪對著緊閉殿門的那夜,他一瞬間有些心慌。

小太子將小棉鞋納入懷中,小心地合上門。他帶走了母親的期待,將大安唯一的太子妃,永久地安葬在了尊貴的東宮。

從呂採媃房中出來不久,隱約的哭聲從偏殿傳來,小太子輕嘆口氣,往書房而去的腳步轉了個方向。

只要不與父親相處,宗堯其實並不愛鬧。小太子說罰他哭個夠,事實上要不是捱到餓極,宗堯一聲都沒哭過。

宗堯一見他,哭得更兇了,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兩隻肉手在空中胡亂揮舞,看不出是想求抱抱還是想讓父親走開。上下眼睫擠出兩條小溪,不斷向下淌著晶瑩淚珠。

小太子無奈至極,看著宗堯活潑健康地在床上撒潑,目光一軟,又心酸又慶幸。

招呼了乳孃過來,小太子立於門口遠遠望著漸漸停下哭聲的宗堯,等他露出滿足的表情後才將小肥球接手過來。

宗堯似乎並未從“思過”中得到教訓,生龍活虎地在他身上亂抓,力道還不小,把他扯得甚是狼狽。

小太子邊走邊躲出了偏殿,小傢伙吃飽了,他可幾乎一天未用膳。

顧顧尚未離去,賴在東宮混吃混喝,見小太子抱著宗堯出來,放下碗筷就來逗弄侄兒。

也許是叔叔的模樣討喜,宗堯被他逗得“咯咯”傻笑,小太子得空坐下,騰出右手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