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大哥,明日便是第三日,齊大哥的破風萬里無人能敵,必拔得頭籌!”
“哦?小灰竟然認輸了?”鍾齊聽她說完,搖了搖手裡的扇子,打趣道。
“齊大哥讓著我,我知道。”穆懷琴面色認真。
捏了捏她一本正經的臉蛋,鍾齊笑笑,不語。
穆懷琴有些惱了:“我不是說笑。”
許久,鍾齊幾不可聞地嘆道:“我不能。”
比武大會豈非兒戲,一旦戰勝群雄,武林盟主之位不可推卸,不說一生,半輩子算是搭進了江湖。
道理誰都懂,夢想與現實間的厚牆非他一招破風萬里就可穿破,他放縱自己拼命往另一頭逃,然而無論離對面有多近,牆始終在那裡。如今也到了不得不勒馬的時刻。鍾齊抬起頭看向穆懷琴,眼底隱隱含著苦澀:“我不姓鍾,也不名齊,不出明日,皇兄就會找到我。”
“齊大哥,我……你……”穆懷琴杏眸圓睜,她早早偷看過齊大哥的玉牌,只是不曾想鍾齊會在此時向她袒露身份。
“小灰。”鍾齊的手從臉頰滑向她腦後,順手解了穆家小姐粗糙綁緊的發繩,如瀑青絲滑落指縫。
“我可以不要盟主,你跟我回去。”
似乎有被拆穿的惱羞,更多的是震破耳膜的心跳。一瞬間,有什麼從她心中一下取代了武學的地位。手心攥著貼身的軟劍柄,輕輕點了頭。
他們過過兩年平靜美好的生活,她從不自稱“妾身”,她眼中只有齊大哥,那麼齊大哥也只有小灰。
日子再美,鍾齊終究不是她一個人的,王爺的帽子令他更加不能違抗父母之命。穆懷琴雖也曾經稱得上是名“小姐”,但不僅身份地位相較之下淪為低|賤,心機手段上,同樣單純天真得很。只有夜半時分,換下繁瑣羅裙,一身勁裝,委屈怨恨地在院內練功,留下一片狼藉。
禍不單行,二弟叛逃穆家,為了一名身份不清的女子在江湖攪起腥風血雨,武林十家迅速聯盟,合力追拿二人。穆懷琴只認這麼一個弟弟,她不能放下他。
逃出王府營救二弟成了後院妃嬪握在手中的把柄,一時的情熱抵不過一次又一次的猜忌,王爺望向她的目光不再赤誠炙熱反而複雜疲倦、欲言又止。穆懷琴心灰意冷,她本就不是能忍氣吞聲的女人,不願給王爺挽留的機會,抱上新出生的兒子,一聲不吭地離開第二個家。
真正走出王府的第一日,迎接她的是三處埋伏。她這才參透王爺的目光,才知她的夫君為她擋下了多少追命人。二弟一事她獨自出頭,追殺蜂擁而至,難怪她背地裡被稱為禍害。穆懷琴自嘲一笑,嘴角噙滿心酸。已經無法回頭,她幾乎是不容於世,誰願收留一個禍害?
抱著兒子躲避逃兵,滿腔的愛恨在逃難中無法發洩,久悶心中逐漸扭曲。她性情大變,神智開始出現恍惚,當南南被掛在藏身的樹枝上搖搖欲墜,穆懷琴心中警鐘大作。慌亂之下將南南寄放於普通和諧的一家,狠狠一抱後,在小嬰兒腕上烙下一枚花印,決絕離去。
從此再也沒有了南南的訊息。
穆懷琴用目光撫摸著徐多的面龐,若干年前的畫面在眼前流轉,她不再是愛恨分明的少女,她的南南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長大成人。
她長出一口氣,繼續道:“當日為娘迫不得已,想著擺脫追兵便來接你。誰知這一逃,就是六年……等娘再回到望口村,徐家還是徐家,娘卻找不到你。”
徐多頓了頓:“你殺了徐家。”
“不錯。”穆懷琴依舊凝視著他,雲淡風輕道,“他們既然敢把我兒送進宮中,我就叫他全家斷子絕孫。”
二十多年沉甸甸的往事突然壓在身上,徐多顯得很平靜:“後來?”
“後來的幾年,娘一邊躲追兵一邊找你。皇宮戒備森嚴,娘根本不知你在何處做事,又身居何等職位,甚至你是生是死娘都一無所知。直到一日娘在京城遇見了你。”
“南南可還記得壬辰年冬都城的集市?”
徐多看著腳底的碎石,輕聲道:“不記得。”
穆懷琴寬容地搖搖頭,往事已逝,無意追究:“南南跟著娘姓吧,娘日夜都在思念你。”
徐多沉默不語。
“這徐姓本不是你的,莫非你還捨不得?”穆懷琴柳眉輕挑,揚聲道。
徐多微微側過頭,半晌,問:“齊大俠……是什麼樣的人?”
穆懷琴微怔:“南南似乎沒有理解娘先前的話?”
穆懷琴見他的神情晦澀,轉念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