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一臉震驚、悲愴,疤痕女子繼續道:“很吃驚嗎?沒事兒,過一段時間你習慣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我開口,聲音苦澀無比:“沒有人管一管嗎?他們怎麼敢?”
女子冷笑道:“這郭力是大理寺卿的遠方親戚,前年得了牢頭之位,這裡就成了他的一言堂。他底下的爪牙都是一樣的徳性,自然願意跟著他,將這裡管得鐵桶一般。”
“至於其他的知情人,要不想得點好處,要不就覺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怎麼會出頭?”
她冷笑道:“我年輕時候毀了容,加上已經五十來歲,脾氣又古怪,他們瞧不上,這反倒成了我的福氣。”
“我這屋的其他人,個個都遭了毒手。今年年初,有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殺了想姦汙自己的生父,被判了秋後問斬。”
“她關進來後,被那些畜生輪流……輪流……三天,直接死了,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到處都是血。”
“她活著的時候受盡了折磨,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死了,屍體被丟到亂葬崗去了。”
“每個月,都會有挨不住他們手段的女子死去。她們的歸宿,都是亂葬崗。”
“牢房嘛,死人是正常的,不死才不正常,大家早就見慣不怪了。”
我看著她,心中萬分悲涼。
見慣不怪,多麼平淡的四個字。
但背後,有多少女子受盡了折磨,丟了性命。
即便活著,也是生不如死,苟延殘喘罷了。
女子眼中隱約有淚光閃爍,說不下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指指自己身後,聲音不自覺染了一絲悲涼:“前段時間,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得了髒病,將這牢裡的女子傳染了一大半。”
“如今,她們死不了活不成,不過是捱日子罷了。”
我脫口問:“她們沒想過反抗嗎?”
話剛出口,我就自悔食言,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果然女子嗤笑道:“你這話真可笑呀,進了這裡的女子,不過是砧板上的肉,時時刻刻都只能任人揉搓,哪裡有自主的權利?”
“敢不聽話,先吊起來打一頓,再餓上幾天,再厲害的女子,也會低頭屈服。”
“話說回來,願意配合的女子,吃盡了苦頭後,也不過能多得一個饅頭罷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我愣愣看著她,好半天了,眼珠子才轉了一下,顫聲道:“那,他們不怕家屬來探望?”
女子冷笑道:“女子生來命賤,尤其是進了這裡的女子,基本都是家裡的棄子,沒有人會管。”
“偶爾有那麼一兩個存了良心的,想來探望,得提前給獄卒遞訊息,獄卒自然會將準備工作做到位,對女子耳提面命,又是威脅恐嚇,又是許諾好處。”
“其實他們根本不用這樣,但凡女子想繼續活命,絕不會吐露自己的遭遇。”
這倒是真的。
在這個時代,女子天生就低一等。
進了這裡的女子,更是能低微到塵埃裡。
她們既然選擇忍受常人不能忍的屈辱,心底自然是想活下去的。既如此,她們必須對自己的遭遇守口如瓶。
失了貞潔的女子,是不會有人願意接納的。
哪怕刑期滿了的女子,也不會吐露什麼。
為了活著,她們必須這樣。
疤痕女子道:“那些禽獸,不只虐待我們,還說自己是在代老天懲罰惡人,時不時將惡行顛倒成替天行道,標榜自己高貴公道。那醜陋的嘴臉,每每露出來,嘖嘖,老孃的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她說完這句話,聳肩道:“不過,我每天都吃不飽,也沒什麼隔夜飯能吐,只能乾嘔。”
聽上去,這話似乎帶了點黑色幽默的味道。
但我沒笑,反而皺眉道:“確實太噁心了。”
女子露出惆悵的神色:“噁心又能如何?我什麼都做不了,這裡的女子也一樣。”
她嘆了一口氣,聲音說不出的蒼涼:“這裡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我咀嚼著這句話,沉默了許久,不由自主變了臉色。
我後悔了。
之前的我,天天悲傷、抑鬱個什麼勁兒?
與這裡的女子相比,我多麼幸運,多麼幸福。
辛家虐待我,我走出辛家,有了自保能力後,再也沒有依靠他們過日子,如今更是接了生母出來,直接斷了來往。
渣男負了我,我抽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