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吳襄這才名非是浪得虛名,她之前真的從來就沒吳襄吹得好,二人比試過好幾場,她從來就沒贏過。雖又經歷了這些年,她卻也沒有信心能超過吳襄。
林五側頭看著林謹容細白如瓷的肌膚和兩條纖長如畫的眉,欲言又止——不是的,陸緘和陸綸就堅持認為林謹容比吳襄吹得好。陸綸她相信是偏心,但陸緘說好一定就有他的道理在裡面。但她是不會和林謹容說這事的,她總是覺著林謹容離陸緘越遠越好。
馬車走走停停,終於在陸家的二門外停了下來。有婆子在外頭撐起青布大傘,笑道:“雪可大,冷得緊,姑娘們繫緊了披風,仔細腳下!”
林謹容扶著荔枝的手下了馬車,抬眼看著大雪紛飛中,熟悉而又陌生的陸家大院,眼裡心頭白茫茫的一片。
陸家與林家一樣,都是從老宅上逐漸擴建起來的,百年老樹隨處可見,一樣精巧細緻,一樣人丁興旺。她在這裡消磨了近六年的光陰,一草一木,一石一牆皆是回憶,曾經有過甜蜜,也曾經有過哀傷,但經過歲月的洗練之後,那些甜蜜反而比哀傷更讓人哀傷。
人大抵都是這樣的,喜歡回憶成功和喜悅,不喜歡回憶失敗和悲傷,她也是如此。這個地方見證了她所有的失敗和窘迫,她想有一天,她可以無畏地面對她的從前,就從現在開始。
前頭領隊的林三少奶奶文氏細聲細氣地吩咐伺候的眾丫鬟:“天氣冷,雪大,好生伺候姑娘們,不要著了涼。”
給她撐傘的婆子語調歡快地道:“三少奶奶莫擔憂。昨兒晚上太太看了天色就說恐要下雪,特意吩咐把聽雪閣的火龍燒起來。燒了一天一夜,熱乎著呢。這會兒姑娘們覺得冷,等進去,怕是穿著大毛衣裳都會覺得熱。”
給林謹容撐傘的另一個婆子也笑道:“要說今日太太開這暖爐會,真真是選的好地方好日子,天降瑞雪,聽雪閣外頭的臘梅也開得好極了,真是香。”
“哦。”林謹容是知曉聽雪閣外的梅花的,不但有臘梅,還有紅梅,可以從初冬一直開到冬末。她剛嫁過來的那一年,也曾和陸緘在裡面夤夜聽雪,又從梅花上掃了雪埋入樹下,留作烹茶之用。但第二年,那裝滿了雪水的甕卻被人給忘了。
林五突然望著林謹容嫣然一笑:“四姐姐,真的挺香的。上一次陸二哥還領了我去掃臘梅上的雪。那雪是香的,他說明年烹茶給我喝。”
林謹容瞟了林五一眼,淡淡地笑了。其他她也許會爭,但這個人,她一定不會爭,非但如此,今日她還要做一件讓林玉珍和陸雲討厭自己的事情。
林五覺得自己的小心思在林謹容那清亮的目光下有些無所遁形,竟不敢再與林謹容對視。卻聽身後的林七突地一笑:“哎呦,這麼一說,我也想喝梅花上掃下的雪水烹的茶呢……四姐姐,你那麼愛茶,不知你那裡有沒有這樣的水?”
林六道:“算啦,四姐姐那裡就算是有,滋味兒和姑母家的這個必然也不一樣的。”
林七道:“那我得去和姑母說,請二表哥烹茶給五姐喝的時候,也捎帶上我們。”
林六捂著嘴笑:“這丫頭,就連杯雪水烹的茶也要叫花似地去和人要,你真是我們林家的姑娘?也真好意思。別說我認識你哦!”
雙胞胎你一句我一句冷嘲熱諷地說得熱鬧,林五卻聽得怒火中燒,僵著臉道:“六妹和七妹說話真有趣……”
林六和林七同時哈哈一笑,齊聲道:“可不是有趣?”
文氏蹙了眉頭道:“謹言慎行!”
幾個女孩子方悻悻地住了口。
不多時,一股臘梅特有的幽香撲鼻而來,這意味著聽雪閣快要到了。林謹容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地理了理腰間的寶石流蘇禁步,回頭去看。
但見一團雪呼嘯而來,狠狠砸在給她撐傘的婆子肩頭上。那婆子“哎呦”了一聲,轉過頭去看,卻又被緊隨而來的另一團雪砸在了胸前。
敢在這院子裡如此胡來的,除了陸綸,再不作第二人想。那婆子一邊去抖衣上的雪,一邊大聲道:“五少爺,休要玩鬧,當心驚了客人!”話音未落,又是一團雪迎著她的面門飛來,驚得她什麼都顧不得,趕緊舉了手裡的傘去擋雪。
雪團團得松,砸在傘面上四處濺開,落在林謹容的脖子裡,冷得她打了個激靈。荔枝和桂圓忙湊上前去,替林謹容清理脖子裡的雪。
那婆子忙告罪:“奴婢該死!”又抱怨,“這五少爺真是頑劣!”
林謹容笑道:“不妨事。”當年也是如此,陸綸這團雪要再不出現,她還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