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老曹能不自卑嗎?但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老曹能體諒父母,過完假期回城,家裡有時候連車票錢都拿不出來,只好向鄰居借,到年底賣了豬再還人家。說實在的,作為農民的父母供他這麼一個大學生,夠吃力的了。所以儘管老曹長得一表人才,但四年大學生活卻沒敢多瞅哪個女孩子一眼。倒是父母在老家沒閒著,畢竟就是他這麼一個兒子嘛,早早便給他說好了媳婦。老曹分配工作的那年回家過年,父母就給他置辦了婚事。後來在那場愛情風波到來的時候,老曹想,他當時確實是不願意結婚的,只是找不出理由來拒絕父母。
這時候,圍坐在一塊喝酒的人們,發出一陣嗷嗷的亂叫。老曹抬頭一看,原來是隊裡的一男一女兩個小青年從外面剛回來,老曹聽說他倆在談戀愛,這事已屬於公開的秘密,所以大夥就跟他倆開玩笑了。老曹覺得社會確實是進步了,這在他年輕的時候,這樣公開地出出進進,是不可想象的。那個男青年提著一個破草筐跑過來,說:“曹隊長,看,刺蝟。”大夥都抻著脖子看,邊看邊問哪裡來的,小夥子說是在一個破窯邊撿的。大夥又問你們到破窯邊去幹啥。小夥子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起來。 。。
家,甜蜜的家 2(2)
“在哪撿的送哪去。”老曹說。
“為什麼?”小夥子很委屈的樣子。
“別管為什麼,快去。”老曹的口氣又硬又堅決。
“小朱想養著它。”小朱是那個女的。
“不行,養不活的,快送回去。”
小夥子只好悻悻地走了。
“你們看到沒有,這是個母的,肯定有小刺蝟等著它。”老曹把話說得挺有感情。
老曹這麼一說,周圍一下子靜下來,半天沒人吱聲。對面的工程師老王突然舉起酒杯說:“還是曹隊長厲害,我操,一眼就能看出刺蝟公母來。”大夥“哄”一聲都笑了。老曹也笑了,說:“不信啊?這叫水平,跟那些有經驗的老工程師一樣,哪裡有礦沒礦,一眼能看個大差不離,是不是?來,喝酒。”
不知道什麼時候,拖拉機站的院子裡亮起了燈。拖拉機站的院子裡原本是沒有燈的,地質隊租住進來後,老曹讓電工扯了幾個燈泡,連老槐樹下也扯了一個。這樣燈泡一亮,院子裡就顯得燈火通明。老曹是很節省的一個人,就是公家的錢,他也不會亂花一分的,他這樣做,自然有他的想法,這大概也是屬於多年的野外經驗吧。
老曹還記得前些年,發生在倉庫保管員老胡身上的一件事。那時候老曹還是一個技術員,他們幾個地質隊員住在一座廢棄的破廟裡。老胡抽菸特別兇,他不抽菸卷,他抽那種老農民抽的旱菸。他從農村的集市上買來菸葉,自己烤,冬天嘛,廟裡生著火爐子,老胡就在上面烤,把廟裡搞得很嗆。有一天,同住在破廟裡的、剛從南京地校畢業分配來的小劉發高燒,夜裡躺在床板上,突然罵起老胡來:“老胡老胡我操你媽,你天天在俺家烤煙葉,俺五個孩子讓你嗆死了三個,你這幾年走好運,俺治不了你,過了這三年,你爛腸子。”大家開始以為小劉是燒糊塗了,但轉念一想,不對呀,小劉平時是一個很懂禮貌的小夥子。這聲音也不像是小劉的,罵的這話更不靠譜。一開始老胡也是挺尷尬的,他瞪著眼不知所措,顯然是讓小劉給罵愣了。老曹他們正準備制止小劉時,老胡猛一拍大腿,說:“壞了,狗日的是那群黃鼠狼子。”說著,老胡抄起一根棍子躥出屋去,他沿著破廟的牆根邊敲邊罵。果然,第二天,退燒後小劉對昨天夜裡的事一無所知。更奇怪的是,沒到三年,老胡的腸子真的壞了,截去一米多長的一段,早早辦了內退,回魯南老家休息去了。老曹每次想到這事,這腦瓜皮就發麻,原先老曹不信這些事,但從那以後,老曹變得慎重起來。
那時候交通訊息都不發達,地質隊走哪兒住哪兒,荒山野嶺,破房子爛屋子,鬧過鬼的害過人的地方,沒有他們不敢住的,這當然是出於無奈。那年夏天,分隊的會計小高睡醒午覺,一睜眼,看到一條火紅的大蛇正盤在他的毛巾被上,那蛇頭高高翹著,正朝他吐拉舌信子,小高當場嚇得暈死過去,尿了一褲子,高燒二十多天不退,差點把小命搭上。老曹當上分隊長後,特別注意這些事兒,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都要把職工睡覺活動的地方搞得亮堂堂的,他讓隊員們把房子先清理乾淨,然後再燒一把艾蒿或麥秸,把屋子燻一燻,接著他讓隊員們在屋裡抽菸喝酒划拳,鬧得熱鬧一點。老曹相信,明亮、煙火和人氣,足以把那些瘴氣邪氣趕跑的。果然,老曹幹上分隊長後,類似的事情沒再發生過。不過,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