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退出了方輕塵的殺氣籠罩,全身為之一鬆。身子再一掠而起,轉眼間,已退至院門處。含笑看著遠處月下,方輕塵孤絕地一襲白衣,兩眸幽黑:“你明明想殺我,明明覺得該殺我,明明知道我知道了你最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最終卻還是沒有殺我。你覺得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
夜風勁急,呼嘯如箭,轉眼襲到身前,而這一刻,秦旭飛的身影卻已在數尺之外了。他飛縱而起,乘風疾掠,夜風下人如飛仙,卻還不忘將一長串的笑聲,遙遙送入方輕塵之耳:“你可別自欺欺人說什麼來不及出手,或者是我跑得太快?方輕塵,你這等人物,竟不能當機立斷,立時出手?不管你是念及蒼生,還是思及情義,你已經讓我逃了!這就足以證明我說的話!”
他話說得不客氣,腳下可是將輕功用至極處,跑得比兔子還快,幾乎將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哈,痛快!心裡頭悶了許久,卻一直不能說不便說的話,今天總算可以毫無顧忌痛痛快快地都講出來!唉,愚蠢又如何,這樣什麼也不管的自由肆意,真是讓人快活啊!
他心中痛快,長笑不止,可跑還是要快跑地。他明白自己已經把方輕塵都氣成啥樣了,那位雖說不是個徹底的壞人,到底也不是個什麼好人,自己要是走慢一步,他怕是真的會不顧一切,撲過來,先宰了他出氣再說了。
聽得秦旭飛的豪笑之聲,急忙趕到後院的趙忘塵,此刻已經被方輕塵表情給嚇住了。
瞧瞧周圍莫名其妙倒了的大樹,粉碎了一地的桌椅杯碗,以及那些東倒西歪,四分五裂的大石頭,外加地面上憑空豁開地長長裂縫,趙忘塵也忍不住暗中打個寒戰。
那個秦旭飛到底說了什麼話,把自己這個萬事不在心的師父激怒到真氣失控,拿園子出氣了?
這個時候,趙忘塵真想像別的下人那樣,臨時裝聾裝瞎,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可惜他是個孝順聽話出色地好徒弟,行為必須合乎身份啊。
於是他還是得硬著頭皮,湊上去,聲音都有些打顫:“師父,出什麼事了?”
方輕塵眼神冰冷,看也不看他,聲音遙遠地彷彿從天邊傳來:“你還記得我們初遇嗎?”
趙忘塵一怔,方道:“我一生都不會忘記。”
“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給你取名忘塵嗎?”
趙忘塵愕然搖頭:“師父請明示。”
方輕塵定定看了看這個恭恭敬敬的徒弟,忽然失笑搖頭,轉身離去。
“師父……”
方輕塵頭也不回,懶洋洋擺擺手:“沒事。我累了,回房歇著去。這園子裡,就交給你收拾吧。”
沒有理會身後莫名其妙的徒弟,他獨自低笑。
小心一些趙忘塵!
秦旭飛啊秦旭飛,說你愚蠢,你還真是愚蠢。既然那麼多事,你心裡都有數,那你也就該知道,這樣地勸告毫無意義。
趙忘塵。他又有什麼值得我小心的!
方輕塵低頭,看自己地手。
這雙手,能夠斷金溶鐵,生裂虎豹,多年前,這雙手,還曾經剖開他自己的胸膛。
而多年之後的今天,這雙手。竟然到底還是沒有攻向那個膽
到敢於撕破真相地白痴。
最憤怒的時候,他也不過是拿園子裡的花木石頭出口氣罷了。
說穿了,愚蠢的是誰呢?
大步走進自己地房門,回手關了房門,在黑暗中,他一個人,慢慢地坐下來。
忘塵……忘塵!
所有與他親近,和他相關的人。如果能放開他,忘掉他,是不是。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煩惱災劫?
方輕塵,是禍根,是災星。
只是……
黑暗中,方輕塵自嘲地一笑。
所有人,所有人。他的下屬。他的朋友,他曾愛過的,曾愛過他的人。如果都忘了他,都放開了他,又會是什麼結果。
只怕他這個自負又自戀的方大少爺,是要惱羞成怒,把整個天下都攪得紛紛揚揚,混亂不堪,才算出氣吧。
方輕塵,骨子裡就是這樣一個自私,殘忍,刻薄,冷酷,偏偏又自戀到極點的人。他可以鄙棄自己,為何卻容不得旁人看輕他?
而那個笨蛋秦旭飛,居然說他是個好人。
那個白痴秦旭飛,居然要提醒他防著別人。
方輕塵需要防範什麼人?
天下有什麼人,可以威脅到他?
他要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