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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莉是個孤兒,蘇葉沒有姥姥姥爺,鍾路鳴祖籍在山東,鍾家親戚,都在青島,多年不走動,也生疏了,關係比陌生人好不到哪兒去。蘇葉被送回北京之後,就住進了薑蓉家裡。
薑蓉和戴莉是大學室友,鐵閨蜜的關係,薑蓉沒有婚配,膝下沒有兒女,就把蘇葉當女兒一樣對待。
說來也奇怪,在薑蓉家裡住下後,蘇葉再也沒夢見過父親,即便她想方設法,白天長久地看著他的照片,深夜他依然不肯入夢來。包括戴莉走後的日子裡,她時常能夢見戴莉,卻再沒夢到過他。
一晃這麼多年,她已經快要忘記他的模樣。
蘇葉擦著額角的汗,看著窗外,呆呆地回憶夢境裡的人事。
夢裡,她還是鍾晚,十三歲。她扎著馬尾,穿白色公主裙,嬰兒肥的臉蛋紅彤彤的。鍾路鳴在安檢口回頭望,吩咐司機趕緊把她送回去,就那一瞬間她哇哇哭出聲,“爸爸……”
鍾路鳴也顧不上同事催促,推開地勤工作人員就衝出來,抱著她拍著她的背安撫,“晚晚乖,爸爸很快就回來……”
她的哭聲沒停過,鍾路鳴親親她的額頭,又親親臉蛋,終究是走了,一步三回頭消失在安檢口。
做戰地記者,是父親一直的夢想,她怎麼可以攔著他。可誰也不曾想到,這一面,就是最後一面。
司機帶她回了戴莉在香港的家,等傭人不注意,她偷跑了出來,拿著名片,照著地址打車去了太平山。
她闖進了周家。正籌備宴客的周家,大白天也燈火輝煌。她看見戴莉女士,正端坐在沙發上,與周憲言笑晏晏,看到她出現的瞬間臉色沉下來,“晚晚你怎麼跑來了?”
“母親。”她叫戴莉,聲音有超脫豆蔻之年的沉穩冷靜,“爸爸晚上的飛機,飛伊拉克。”
戴莉瞥一眼周憲,“媽媽知道,但是你怎麼來了?”
“知道你還在這裡!”她衝過去拽著戴莉的手,“你跟我走,去送送爸爸,快來不及了,跟我走。”
戴莉一甩手,沒曾想她踉蹌了幾下,跌在地上。
地板鋪著地毯,不硬,她就是故意摔的,她衝戴莉可憐兮兮地喊,“就在香港機場,離你很近,媽媽,去送爸爸。。。。。。”
“媽媽在談正事,鍾晚你這樣很沒有教養!”
她知道,戴莉在談出任加拿大外交官的事,要藉助周家在加拿大的勢力,幫她一把。她在事業上,一直是這麼費心,不遺餘力。這麼些年,她從一個小小的訪問學者,爬到如今的地位,周家功不可沒。為此她放下身份,給周家兒子做了多年的家庭教師,所扮演的角色已經遠遠超過老師。。。。。。
但是對自己的家庭,卻一貫忽視。她在別人面前,訓斥她沒教養。
“嫌我沒教養,你就教養我啊,長這麼大你教過我什麼嗎,你一直在這裡教養別人的孩子!”
“鍾晚!”戴莉打斷她,扶她起來,“給周先生道歉!”
周憲從沙發上起來,踱步過來,衝戴莉說,“不妨事,lily,你不要著急嚇著孩子,讓她慢慢說,”又緩緩蹲下來與她平視,“小朋友,來,喝點東西坐下慢慢說。”
他遞給她一罐自釀的酸奶,奶罐很涼。
她接過,捧著默不作聲。戴莉面色緩和了些,剛要問話,她手裡的奶罐就扔了出去,瓶子砸在牆沿應聲破碎,玻璃飛濺,奶渣子灑了一地,也濺到了少年的白襯衫上。
少年本來撐靠在牆邊,悠哉悠哉像是看戲。奶罐子就在他手邊炸裂,他原本可以躲。
戴莉驚呼著跑過去,捧著少年留血的手,回頭呵斥她,“你爸怎麼把你慣成這副潑辣模樣!”
少年很高,二十歲不到的模樣,雙目卻深沉銳利,像一隻極具攻擊性的鷹。她瞪著他,眼神堅韌。他走過來,微微彎腰,朝她伸出手。。。。。。
十三歲的鐘晚,緊閉了眼,不想看他食指上的血肉與玻璃渣。
最後她狼狽地離開了周家,戴莉終究沒去送鍾路鳴一程,年幼的鐘晚終究沒能力為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再做點什麼。
兩個家庭之間,卻一直糾葛。
她的父親,是光榮的烈士,卻曾被汙衊貪生怕死臨陣逃脫還連累維和戰士,直到他的屍體被找到,才洗刷了冤屈。那位汙衊鍾路鳴的記者,曾是周憲的攝影師。
而她的母親,死於看似意外的車禍,那輛車,是周憲的車。而蘇葉曾看見,周憲的夫人,上門氣勢洶洶地給了戴莉一巴掌,並罵她“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