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的事也無法淡化無法消除的情意,不減一分。
那是一個春寒料峭的夜,儘管每天清晨季程都毫無留戀之意地離開自己的懷抱起床,景其也還是抱住了他。也許是累了,季程很快睡著,安靜地靠在景其懷中一動不動,胸膛緩緩一起一伏,景其聽著他細微的呼吸聲,默嘆也只有這時候兩人才能以此種方式在一起。不知過了多久,正迷迷糊糊地快要見周公,景其忽然聽到一聲“……其”,極輕極小,整個人瞬間清醒,想也不想地貼在懷中人臉邊細細聽辨。
“……景……其……”
就如同以往床笫之事中的那樣,他仍是沒有發現,黑暗中驟然燃起兩團烈焰,鮮豔如血,那是自己眼眸中盛開的紅蓮。
景其用了很大的力氣抑制自己,才沒有以要把季程揉進懷裡的勁收緊手臂,他只是長長地舒了一氣,輕柔地半起身,溫熱的雙唇蜻蜓點水般地碰了碰季程微涼的額頭。
旁人很不解:少爺都不再排斥道長了,為何態度還是如此冷淡?
一個晚風習習的夏夜,百言幾個在池心亭納涼,喝著花茶吃著糕點,星策和簡招照例對酒知己千杯少,興頭一起,把酒杯一放就去找季程。
正在書齋整理文書的季程還沒回頭就聞到一股酒氣,星策一看景其不在,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少爺,你就打算與道長這般……長此以往?”
季程愣了一愣,然後竟像是笑了一下,星策看得不甚真切,定睛瞧去,又什麼都沒有。
“有些事情我——反正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日要過,可以慢慢想不是?”
遊記·無燼 上
從某一年起,季程和景其,百言和星策,相互達成一種默契,兩人外出遊山玩水之時,另兩人要代勞其所有的事情。然而季程作為一家之主,算起來出門遊玩的次數與時日比起星策他們要少了一半,好在他也不是特別介意。
這年嚴寒,許多人大部分時間都守在火籠火盆等物旁邊取暖,怕冷的季程更是一進房間就不願出去了,連從書齋去飯廳,或是從書齋回臥室這樣的,都要磨蹭一陣,縮著脖子裹緊裘襖披風一路小跑。景其看他那樣,粗略一算,抓過他的手邊揉邊說:“帶你去個四季如夏的地方吧,過小年之前回來足矣,如何?”
“四季如夏?”季程微微擰眉,“哪有這種奇境?”
“去不去?”
季程想了想,遲疑道:“莫非是書上所述的仙山福地?”
“不中亦不遠,敢保你會喜歡的一個地方。”
季程其實早就起了興致,沒有爽快答應是還以為他要玩什麼花樣,但見他說得認真誠懇,才點頭說好。
晚上把商鋪的事情交待好,第二天便要啟程,有景其在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兩人早早睡下,拂燈前景其望了一眼素綢床屏後的掛軸,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跟以往一樣,景其和季程出了大門轉過小巷就一手抱他一手捂住他的雙眼施展飛天遁地,經過初次的爭執季程也向景其要求的不能看妥協,乖乖地讓他帶著自己,不管去哪裡。
不一會,季程明顯感到四周暖和得不像冬天,隨著景其放開手的動作他睜開眼,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呆呆地望著說不出話。
只見他們站在一條漢白玉砌成的石階小道前,蜿蜒而上,季程的目光一點一點抬起,從看不清盡頭的山頂一直到山腳,滿是火團錦簇的紅花,清風吹過連綿不斷的花海發出陣陣沙沙的聲響。這正是景其送他的那幅畫。
好半晌,季程才開口:“景其,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叫無燼。”
“無燼?”
“意即不留灰燼。”說著景其捏住他的下巴轉過他的頭,在眉心印上一吻,一個形如蓮花的紅符隨即毫無痕跡地融入。
“有客人!”一個脆生生的嗓音傳來,季程聞聲望去,那是個大眼圓臉的可愛小姑娘,衣著打扮是他從未見過的大膽豪放,長短不一的裙襬使得她露著左邊大腿,可以清楚地看到從腳踝一直延伸到大腿上的紅色花紋;然而真正嚇了他一跳的,還是小姑娘頭上一對毛茸茸的尖耳和背後那條大紅尾巴。
還沒來得及問景其,小姑娘已經三步一跳地跑上前,但在一臂長的距離處停了下來,似是感覺到了什麼,上下打量了一番季程不再往前,轉向景其道:“是景道長帶來的客人麼?”
景其點頭笑笑:“所以那些規矩和禮節可省了,我這便要帶小程上山。”
“景道長等等。”小姑娘噔噔跑開,季程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