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吶,都到這個地步了,您還想得這麼多,若是平時,豈能不據理力爭?到得如今,魑魅魍魎卻也能當道亂行。這般朝廷,實在教人失望。”趙頊連連搖頭,唉聲嘆氣。
“殿下切莫惹是生非啊,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甘奇還在叮囑。
“我知曉的,先生放心。”趙頊點頭,又是嘆氣:“聽聞還有一眾御史在當場,我便去尋一尋他們,先生告辭。”
“莫要再去尋了,尋了就是惹是生非,殿下,且就這麼過了吧。”甘奇依舊在叮囑。
“唉……先生,我不去尋就是了。”趙頊拱手,轉身走了。
出得門來,一上車,趙頊就道:“先去御史臺。”
趕車的軍漢連忙揚鞭。甘奇越是叫趙頊不要尋不要問,趙頊越是要尋要問。甘奇之高,皆在此了。
御史臺內,早已是亂做一團,司馬光連屁股都坐不住,在一眾御史面前來回踱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中丞,這般大事,殿前圍殺樞密使,如何說得過去?不得明早,便是滿汴梁的風聲鶴唳,過得幾日,怕不是天下譁然!”
“中丞,當時您入了殿中,也與陛下說了話語,您倒是跟我們說個明白啊。”
司馬光腳步一停:“我哪裡說得明白?當時文相公要殺甘相公,甘相公也有人護著,殿前指揮使李相公顯然幫著甘相公,卻是又不敢得罪文相公,還有人動了手,被甘相公擊殺當場,陛下好不容易病情有了好轉,卻被氣得當場失語。你們叫我如何說得清楚明白?”
“莫不是陛下要殺甘相公?”
“胡說,陛下憑什麼要殺甘相公?甘相公犯了何罪?而今甘相公還在汴梁家中,若是陛下真要殺他,他還能安穩在家?我等豈能一點都不知曉?”
“是啊,甘相公剛從前線立功而回,陛下怎麼可能會殺他?”
“那就是文相要殺甘相公,今日早間,咱們先到的,文相公比咱們還到得早,甘相公是後去召的,姍姍來遲,這一切,怎麼看也不像是甘相公有什麼謀劃,反倒像是給甘相公專門設的局一般……”
“有理,此言有理。”
“對啊,甘相公一人而來,若真是一場設計,若非殿前司與御前有護衛幫襯,只怕甘相公早已被人刺殺當場。”
“那這就不是陛下之意了,若是陛下之意,甘相公豈能還有命在?”
“誰說是陛下之意了?”
“那是怎麼回事?莫不是有人趁陛下病重之際,謀了亂事?”
這話一出,滿場禁聲,無數的眼神互相在看。許久之後,才有人再開口。
“當時殿中,甘相公與文相公互相指責對方謀逆,甚至有人動手要去殺甘相公。如此看來……甘相公可不是那謀逆之人,若是他要謀逆,豈會一人入宮,被眾人所圍?”
“此語之意,豈不是說文相公謀逆?”
“我看就是,文相公向來對軍陣立功者看不上眼,昔日狄青之事,諸位可還記得?”
“還有一事諸位細細思慮一下,昔日文相公罷相是為何啊?不就是因為甘相公才導致了文相公罷相嗎?”
“難道文相公是怕甘相公立功之後身居高位權柄在握,怕再次罷相失權?所以……”
“所以趁著陛下病重,先下手為強?”
眾人一通分析,司馬光大手一揮:“莫要猜了。”
“中丞,真相不過如此,還猜什麼猜?”
“是啊,我等皆是御史言官,皆是清流,難道都要閉著眼睛假裝看不見?”
司馬光語重心長:“陛下病危,猜了又能如何?真相又如何?上奏了誰去看?”
忽然門口傳來呼喊:“太子殿下駕到!”
滿場眾人,立馬全部正冠撫衣,轉頭作禮。
太子趙頊快步入內,不等眾人開口,便是說道:“不必多禮。”
再看趙頊,幾步走到最頭前,左右看了看,開口:“本宮此來,就問一事,垂拱殿中,是何人要殺甘相公?”
眾人沉默片刻,皆去看司馬光,司馬光也沒有立馬出言,他是慎重,這種事情,一定要慎重。
卻是趙頊又問:“昔日有人在仁宗陛下面前出言,狄青乃是周世宗麾下之太祖。此語何人所言?是不是文彥博說的?”
還是無人回答,皆在看司馬光。
趙頊來氣了:“你們這些人,一貫以清流自居,一個個標榜自己嫉惡如仇,一個個說自己清正廉明,一個個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