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搭的是早班飛機,到達新加坡時正好是中午時分。空中小姐過來向敬桐輕聲耳語,他點頭道謝。
下機時,嘉茹沒有看見其他旅客。一輛深藍色加長型平治轎車等在停機坪,司機候在開著的車門邊。嘉茹恍然大悟。這又是敬桐的安排!為了祖安,他為這趟行程真是煞費苦心。
在飛機上睡足了覺,祖安精神煥發,坐在後座,驚奇地東摸摸西看看,但是他沒有去注意關閉的車窗,或深色窗子外面有什麼東西。平治車內華麗的裝置:冰箱、電話,一架小型電視,已教他眼花撩亂了。敬桐周到地教人在車內準備的卡通錄影帶,更讓祖安看得到了目的地還不想下車。
他們由地下室停車場,直接坐電梯上樓,省去了住房登記手續,和避免穿過酒店大廳。而一出電梯,嘉茹立刻看出他們要住的是這一層樓上唯一的一間套房。
房間裡的豪華自是不在話下,祖安張著嘴,來不及哇哇驚歎,圓睜著眼睛,骨碌碌轉個不停。或者因為嘉茹和已成為他五體投地崇拜的偶像的敬桐都在,陌生的環境並未使他感到不安或恐懼。對他來說,一切都顯得新奇而有趣。
敬桐耐心地回答祖安一連串奇怪的問題時,嘉茹走到有若一座小花園的陽臺,向下俯瞰新加坡整潔的市容。如她所料,這是位於頂樓的私人套房。想必是屬於敬桐專用的。
原來這就是他在新加坡的家。一間華麗的套房,卻比她和祖安所住的“房子”大上至少有一倍。她還沒有仔細參觀,已經心生畏縮。
“累不累?要不要洗個澡休息一下?”敬桐也走到陽臺來。
她搖搖頭。“祖安呢?”
“在看電視。我發現他很迷電視。紅茶說的許多話都是從電視裡學來的吧?”
她不置可否。“紅茶和咖啡整天跟著祖安。除了看電視、玩玩具,祖安沒其他事好做。他只愛看漫畫,別的書他都沒興趣。”
“電視看多了,對孩子不大好吧?”
她覺得他們好像一對在討論孩子教育問題的父母。祖安不是他們的孩子,她也無法想象和一個生活水準跟她如此懸殊的男人,共育他們的孩子。
啊,老天,她想到哪去了。
“你這兒很舒適。”她淡淡的轉移話題。“你不在的時候,誰來幫你打掃看管呢?”
他是不是聽到嫉妒和試探?“這裡每天固定有個人來打掃整理。”
“你不在她也每天來?”
“我不知道。也許吧!這間套房不是我的。”他注視她鬆弛了臉部緊繃的線條,露出微笑。
“不是你的?那怎麼……?”嘉茹猝然明白了。“是我父親的。”
“對。”
“他住在酒店頂樓?他沒有……家嗎?”
她終於開始詢問關於她父親的事了,敬桐希望這是好現象。或者她畢竟不會讓邵老空等待,而願意去見他一面。
“這兒就是他的家。”
嘉茹思慮著。終究還是問了。
“他沒有再婚?”
“據我所知,沒有:他-直是-個人。”
她轉身走到陽臺上遮陽傘下的柳條椅旁,想坐下,又頓住。她父親是否經常坐在這呢?
她的情感和思潮如波浪起伏,忽然,她覺得父親彷彿就在附近。嘉茹有些呼吸急促起來。
“你為什麼帶我們來這?你答應過不逼我,不強迫我。我來不表示一定得見他。你說過我還可以考慮的。”
敬桐一手放在她肩上,發覺她在顫抖,他遂雙手扶住她。
“不要激動,嘉茹。這個安排是我的提議,你父親立刻同意了。我是為了祖安,不是設下陷阱,要你馬上和你父親見面。”
她瞪住他。“”他知道我們來了?“
“他知道你和祖安和我一起來,他也知道你還需要時間考慮,雖然他迫不及待的想見你。”
嘉茹跌坐進椅子。“要是我不見他呢?”
“他會非常難過,但是他會諒解。他也說了,不一定非要你去見他,他可以來看你。只要看你一眼,他就心滿意足了。”
“不要說了。”嘉茹閉緊眼睛,努力設法平定洶湧的情緒。“我並不是不想見他,我想見他想了二十幾年。我也曾想過,只要見他一面,一面就好,可是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又失望。在我完全放下這個想望之後,他突然出現了,我……我沒法當那些椎心的痛苦不曾發生過。”
“慢慢來,嘉茹。”他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置在膝上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