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新拱手,“屬下定不辱使命。”鄭重接過手書,領命而出。
“郎衛何棟。”
“屬下在。”
“此間戰事傳到長安後,朝廷會派軍迎戰,你持手信,前去將軍幕府,命領命大將軍速速前來救駕。”
“諾。”
安排好了事宜,劉盈擲下筆,起身走到了孟舒面前,拱手鄭重拜道,“如此,孟郡守,朕便將性命託付給你了。”
孟舒只覺得雙肩之上重任,鄭重再拜道,“臣,敢不肝腦塗地。”
刁斗聲音悠遠,敲過了五更,東方天際漸漸吐出了魚肚白。
劉盈從外堂出來,揉了揉疲憊的額頭,眼中微帶血絲。
自七年前登基以後,這是他過的最辛苦複雜的一個夜晚,也面對著這一生可能的最危險的局面:匈奴騎軍在廣袤的大漢領地之上肆虐,不知道什麼時候將兵臨城下。在前途無
法預料的時候,雲中上下一心,眾志成城。
他穿過屏門,跨進內院,見院中桂花樹下,張嫣站在那兒,緗色襦裙映襯著腰,細的像是風吹欲折一般,面色比雪還要白上一分。
“阿嫣。”
張嫣渾身一顫,抬起頭來,面上竟有些魂不守舍。
他以為她是被嚇到了平日裡再聰慧機靈,她終究只是個長在深閨柔弱的女子,忽然在這麼近的距離裡接觸到戰爭,自然會有些害怕。於是擁她入懷,“不要怕。”撫著她的
後背,一下下的,帶著安定的感覺。
“匈奴大軍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但是其實並不是真的那麼兇險。我來雲中之前,讓酈商在上郡屯了三萬將兵。只要再過幾日,待上郡兵馬過來,自然就與匈奴成對峙之勢
。”
“真的?”張嫣將臉埋在他的胸膛,輕聲問道。
“自然。”劉盈失笑,“在我大漢的疆土上,總還不至於讓匈奴猖狂。沒有那麼嚴重。先帝當年亦曾被圍白登山,山下是冒頓四十萬匈奴騎兵,圍困七日七夜,糧草將絕,
那麼樣危極的情況,最後不還是平安無事的歸去了?更何況,”他微笑著。
“你夫君不是怕事的人,當年在平定淮南王戰役中,我也是打過仗的,也許不過是虛張聲勢。攻一陣城,眼見佔不得什麼便宜,也就走了呢。”
“嗯。”張嫣輕輕地應道,像是一朵花葉離開枝頭,落地無聲。
在他沒有發現的地方,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翩躚猶如落蝶。
舅舅,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真正擔心的是什麼。
“劉盈。”張嫣忽然喚他的名字。
除了那一段冷戰的日子,一直以來,她很少直呼他的名字,在他懷中抬起頭來,一雙明豔的杏核眼眸中有著怯怯的期待,“我們會安全回去長安的吧?”
“自然。”
八月已巳初二癸酉初六亥時,胡定縣陷落。
庚午初三甲戊初七晨,安康縣陷落。
“此次匈奴入侵,戰情雖然急,但應當不會險。”在外書院的書房中,顧端侃侃而談道。
自匈奴入寇烽火傳來之後,孟舒便送過來一位他慣用的幕僚,放到劉盈身邊。這位名叫顧端的幕僚自幼生長於雲中,對雲中城的狀況以及匈奴典故十分了解。
“自戰國之後,匈奴崛起於草原之後,每每在部落物資缺乏的時候,起合族之兵,來到漢土提起劫掠一番,以度過草原蕭條的冬季。直到先帝以家人子和親匈奴冒頓單于,
才稍稍減少了一些。”
“自今上以楚國公主和親,據說,楚國公主頗得單于的愛寵,有她的面子在,冒頓單于已經很久沒有侵擾漢地了,如今這個動靜,應當只是河南地的樓煩部而已。他們的人
馬只有三千,就算大多人都出來了,也攻不破雲中城。
最多也就是在城外劫虐一番也就罷了。”
劉盈淡淡一笑,“承顧先生吉言了。”
“匈奴大概有多少人馬?”
在雲中城城樓之上,郡守孟舒一身甲冑,面沉如水,按劍問道。
雲中屬官吏面色都很難看,聽到斥候在下頭稟報道,“看起來黑壓壓的一片,大概有近萬罷。”
孟舒閉了閉眼睛,“讓城外砍伐山樹計程車兵都回來吧。”
“孟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沈莫激烈陳詞,“若是匈奴人得到糧食,定然能夠更有戰力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