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海辰,你知不知道你發燒了?”
“沒吧。”
“這麼燙,你剛才不還覺得冷麼?”
“沒事兒,只要我不量體溫我就沒有發燒。”
“寧海辰,保外就醫也給你算在拘留時間內。”
“發燒沒什麼不好,發燒了,我還能好好睡一覺,這屋子真的太像我住的地下室了,疼的我真的睡不著覺了。”
“你住過地下室?”
“當然,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得病的。算了。警官,是不是你愛上我了,還要留在這裡陪我過夜?我發燒了,想睡覺,今天能放過我麼?”
方決明看著躺在床上皺著眉頭的寧海辰,“你能捱到天亮麼?天亮我帶你去醫院。”
“你的被子足夠了,每次生病非予都是用這樣一床被把我包起來,出了汗就好了。我好睏,警官,放我睡覺吧,我的夢來了,讓我在夢裡見見老朋友,好麼?”
7
7、六 。。。
六
我的老寒腿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具體的年月大概已經記不住了,不過我永遠記得那個陰冷潮溼的地方,那是我在那所大城市的第一個家。我真慶幸,在我沒有說出更多亂七八糟的話的時候我已經成功地把方決明趕走了,否則我在我意識不清的時候,我可真摸不準我還要說出多少要命的東西。
我所就讀的學校是一所很有名的音樂學院。在很多人看來,那是一座音樂聖地,能在那裡學習是一生的幸福。不過這裡的確是很多人的轉折點,多少人的命運就在這座學校裡改變了,至少我想說,所有的天使心裡最終都住進了一個魔鬼。
我走進這所學校的時候,也沒能想到我會在這裡遇上樑非予。那個我幾乎沒有什麼印象的同學,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模樣,至少我輕易不會相信我們會以一種尷尬的方式相見,並且相伴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
在我得獎了以後,的確像我對方決明吹噓的一樣,我在這裡變得小有名氣,很多時候我也覺得,我的名氣會變得越來越大,我也能走向世界,然後重新告訴我的母親,沒有她的幫助,我也一樣過的很好。
我的母親是在我高中的時候離開我的。原因其實在現在很好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有的人隨著時間的推移把夢想變成了家裡的柴米油鹽,而有些人則不能。我的媽媽就是這樣不甘於讓夢想變成黑板和粉筆的女人。在她的初戀情人帶著那份未了的愛情來找她的時候,她丟下了她還在高三的學生,也丟下了什麼都不知道的我。她走的那樣急切,甚至都沒來得及告訴我,那個初戀情人是否就是我的爸爸。不過現在想來,她這樣“拋生棄子”,說不定就是在暗示我,我連她的親生兒子都不是。
我的高中就是在一座城市和另一座城市之間來回流連的。不過沒關係,我還有一架鋼琴,這就夠了,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愛我,只要一架能夠留在我身邊的鋼琴就夠了,我的繆斯,我的女神。
我一直以為是我的女神讓我成功,但是最後證明不是的。在我正意氣風發的時候,我突然得到了媽媽的噩耗。最可笑的時候,我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什麼都沒有了,或者說什麼都得不到了。那些獎項,那些榮譽,都是那個爸爸送給媽媽和我的禮物。就好像你是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皇太子,每天在三宮六院享受著皇帝一樣的待遇,每天都在自詡著太子的名號夢想著將來一展宏圖,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你,你只是狸貓換太子的產物,你只是個流著下賤血液一無是處的雜種,你的額娘死了,你就再也沒有靠山了。
怎麼辦,我當然不相信。但是很快我就相信了,任憑我穿著燕尾服坐在鋼琴前彈奏怎樣高難度的樂譜,任憑我指尖的繭子越來越厚,手指越來越痠痛,我也沒法得回我期待的名譽,原來紛沓而至的一切,現在都在我的眼前成為別人的囊中之物。
大概就是這最倒黴的日子,我在酒吧街裡流連的時候遇到了梁非予。那個時候天氣很冷,我在酒吧街上看著天色一點點黑下去,看著原本夏天來划船的地方變成了孩子們嬉戲的冰場。孩子們嬉鬧的聲音和酒吧此起彼伏的音樂聲混雜在一起,本來就如亂麻的心更加剪不斷理還亂。一路從衚衕走來,我的耳朵凍得通紅,手指也不能動,但是我還是想走,天色在我一路走來的時候慢慢暗下來,走過一個酒吧,耳畔的音樂就像過路燈一樣變成最清楚的主旋律。有個男孩在唱徐懷鈺,別說,那聲音還真的挺徐懷鈺的。
我站在湖邊,凍得失去知覺般傻傻地聽著,湖裡的冰像是有生命一樣,悄悄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