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寒氣的,夜裡尤為難熬,他嘆了一聲,將嬴妲的玉筍般的小臂拾起藏入被底,和衣躺了下來。
果然,他一躺下,這女人又乖乖靠過來了。
雙臂熊似的,也不管姿態難看,定要抱著他才能好眠,蕭弋舟無奈,背過了身,讓她從身後抱過來,將她的手握著揣在胸腹之處暖著。
在外頭放久了,那隻小手一經貼上來,便凍得他嘴裡抽了口冷氣。
“……狡猾的女人,妖精一個。”
*
這場雪纏綿已久,到冬月十三時終於停了,窗外升起彤霞,皎豔萬里。
驛館的人如往常一樣,巡邏、清掃、煮飯、浣洗,戒備也有所鬆懈,陳湛的衛隊在夜琅落網之後撤走了七七八八,如今剩下的多是暗衛出身,以此監督蕭弋舟的一舉一動。
但蕭弋舟還是照常在書房內讀書題字而已,官海潮差人回贈了一樣物事,託門口蕭煜帶來的。
藏於錦盒之內,蕭煜也不敢擅自開啟錦盒,便只遞給了世子,“官大人託人送來一物,說是得了世子丹青之後,如獲至寶,尋思再三,還是決意以薄禮回贈。”
蕭弋舟將筆擱下,取過錦盒抽出長方的木蓋,裡頭另有洞天,錦繡緞下藏著三隻銀鐲。
他忽然臉色一沉。
蕭弋舟將那三隻銀鐲取了下來,與那日劉蓴與他看的制式大類相似,世子臉色沉鬱寡歡,蕭煜訥訥道:“宮城失火,官海潮從火海之中找到一具焦屍,焦屍尚有片縷衣角未曾燒燬,且腕上所戴銀鐲,頸間所墜玉佩,髻上所簪鳳釵,都似公主之物,官海潮由此以為公主已葬身火海。可他真是撞了南牆頭不回,硬讓修復匠人恢復焦屍原貌,所得面相與公主相去甚遠,是中下之姿,傳聞之中國色天香的沅陵公主總不至於此,復又懷疑這是公主的侍女穿戴公主服飾妄圖魚目混珠,混淆視聽,真正的公主或許尚在人世。”
蕭弋舟翻著銀絲鐲子。
這三隻銀絲鐲子造型齊整,只是尚有煙燻痕跡,鏨銀上有細琢紋理,海棠纏花,並蒂雙蓮,自尾端扣鎖處,以極細的筆工精雕了一個“妲”字。
在蕭弋舟三年前來平昌之時,這種銀絲鐲子還不曾盛行,但這不妨礙蕭弋舟認出,這是嬴妲的東西。
那個女人,當日與他驅車出門,扔走的那三隻銀鐲子分明光可鑑人,她哄騙他說那三隻銀鐲子是從宮中帶出的。
而她真正的銀鐲子其實是在官海潮手中。
蕭弋舟的雙手食指微一用力,尾端處應聲抽出,露出裡頭極細的三根如藤繞樹的銀絲,和裡頭兩端狹小、仍能藏物的間隙。
這鐲子竟做得如此精巧,蕭煜臉色露奇。
蕭弋舟忽然頭疼耳鳴,手用力揉搓了下眉心——這女人到底騙了他多少!她對他隱瞞之事,除了避子湯,還有沒有別的!
“世子,官海潮贈此物來……”
蕭煜想問一句可有不妥,怎麼世子反應如此巨大,超乎預料。
蕭弋舟冷然笑了一聲。
他雙手用力,竟生生將銀絲鐲子自中間拗斷。
他扔在一旁,淡聲道:“此前劉蓴也予我看過此物,官海潮又送來,恐怕不是巧合。”
“劉蓴與官海潮……”
蕭煜更奇了,傳聞宜陽縣主不是仙風道骨清雅人物麼,她從不招待男客的。
“挑撥離間太過拙劣了。”
蕭弋舟沉聲道。
他行軍作戰之際,也不缺有人對他與部下施反間計,均以被蕭弋舟識破告終,他與手下袍澤皆是刎頸之交,能在戰場上以一敵百將後背留給對方之人,豈會為了區區拙劣不堪的把戲,涉足圈套。
只是……
嬴妲她不同。
攻人攻心,恐怕官海潮早已肯定她的身份,或已有所懷疑,這才會三番兩次拿著刀子戳中他的痛處,以此刺探他會否自亂陣腳。
蕭弋舟是百戰不殆的常勝將軍,盔甲堅不可摧,唯獨一處空門,遠人大多看不破,到底是中原人聰慧。
“我來平昌城的目的,總不至於是為了投效陳湛,官海潮看得明白,這才懷疑我買走的女奴是公主。”
蕭煜感慨道:“官海潮尋找公主如入魔怔,委實可怕,這等執念……”
蕭弋舟道:“他未必對公主鍾情,但利用沅陵可重創我,姓官的等這一日很久了。”
蕭煜若有所思點點頭。
“官海潮與陳湛俱都虎視眈眈,後日要衝出平昌,恐又有不小阻力,尤其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