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妲去拾起暖爐,還溫著,也塞到他手裡,讓他坐到鏡子前。
蕭弋舟平日不用銅鏡,出門時隨意些將頭髮綁成一束便行了,在軍營裡也沒多講究,一回來頭髮都冒著酸氣,嬴妲替他搓洗了半日,打上發膏放在掌心揉搓許久,她的手指因為長時間泡水起了褶皺,漸漸地,也越做越熟練。
她站在蕭弋舟身後,浴巾將頭髮拭乾,用木梳將它一綹綹梳直。
蕭弋舟長於西北,頭髮烏黑墨亮,濃密粗實,極有光澤,嬴妲旁的不會,梳頭插花、吟風弄月之事卻是會的,她的小手如穿花蛺蝶在他髮絲之間穿繞,一縷一縷地鬆開。
“公子於營中一切安好?”
蕭弋舟皺眉,“換了。”
銅鏡裡映出男人英俊而帶著不悅的面孔,嬴妲只好依言,“水……”仔細想想,這兩個字承載著一段不甚美好的回憶,見蕭弋舟眉頭鎖得更緊,似乎與她想到一塊兒去了,“弋……舟。我可以這樣……麼?”
“可。”
他倒像是鬆了口氣的那個,伸手將她的手腕揉捏了下。
“三日後行動,給你的金刀藏好了?”
“嗯。”
蕭弋舟點點頭,又不再說話了。
屋內暖和,頭髮幹得快,天色已晚,嬴妲便沒替他豎冠,“時辰不早了,公子早些上榻。”
“換了。”
他再度提醒,更不悅了。
嬴妲一愣,她在驛館這麼多時日,伴著他,對稱呼已經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何況人又怕羞得很,更難以啟齒,勉勉強強、磕磕絆絆喊了聲他的字,再說下去又流利了,“我替你暖床去。”
嬴妲要走過去,但才從凳後繞過來走出一步,被他橫著抱起,扔到了榻上,蕭弋舟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冷得像冰塊,暖什麼床?”
嬴妲臉頰滾燙,默默地朝裡挪了挪,蕭弋舟脫去鞋上來,拉上厚重的棉褥,將嬴妲攬到懷裡來,皺眉道:“日後,有事直言,我脾氣擰又直,發作起來能打殺人,你若不怕,只管繼續騙我。”
她的手腳血液都為之一僵,好半晌才緩過來。
蕭弋舟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口。
“今晚不弄你。”
說罷又似個孩子,埋怨起來,“免得你又喝些搗身子的湯湯水水。”
嬴妲心裡一下軟成了水,忍不住抬起頭在他的薄唇上啄了一下,他睜開眼,與她四目相對,嬴妲淚裡含笑,用盡渾身力氣將他抱緊,臉頰埋入他的胸口。
“離開平昌,還有不捨得的人事麼?”
他突然如此問。
嬴妲咬唇,“沒甚麼了。”
“當真沒甚麼?”
她幾次三番瞞他,蕭弋舟狐疑地眯著眼,冷冷地將她拉出被窩。
旖旎驟然散去,嬴妲水霧迷濛、猶如牡丹般盛豔的嬌顏,被他粗糙的一掌托起來。
嬴妲沉默少頃,試探地問了一句:“確有一件。我表兄還身陷牢獄之中……”
第33章 喜歡
陳湛被夜琅箭傷,在宮中休養, 經由數名杏林高手看護, 性命無虞, 時至今日才得以下榻行動,但蕭弋舟這段時日撲在城郊大營, 並未對夜琅留心,陳湛知曉之後, 又讓黎綱著手對夜琅用刑, 並將大權交到了官海潮手中。
設計誆騙夜琅前來, 固然是為了傷及陳湛,讓他有餘手部署離去事宜, 但憑良心說, 他心中不忿嬴妲對他惦記, 惱火夜琅劫走嬴妲, 留著始終是禍患。
嬴妲觀他臉色不愉,也不再說, 將蕭弋舟的腰身摟緊了些。
“我不問了, 早些睡吧。”
他低下頭, 將嬴妲的髮旋兒親吻了下,她沒躲, 乖乖地窩在他胸口憨甜地閉上了眼。
他隱憂重重, 盯著嬴妲的後頸直看。
算起來, 嬴妲最親近的兄長應當是當年的大皇子贏頡, 夜琅是贏頡伴讀, 常陪同出入皇宮,恐怕與她交情也不淺,此時只問了一句,又不再問了,不像是她一向護短的性格。
他伸手揉了揉額頭,懷裡冰涼的女體漸漸被她捂出了熱氣來,暖烘烘的,薄唇微微揚起。嬴妲睡夢裡也彷彿覺著自己抱著個大暖爐,便忍不住往他懷裡一直蹭、一直蹭,蹭到男人臉色浮紅,暗暗罵了聲妖精,下榻去自己紓解,她手臂撲了個空,還失落地撅了嘴,繼續沉沉地睡著。
他回來時,嬴妲的一條手臂從被褥下滑了下來,露在外邊,雖說寢屋裡暖和,體膚露於外還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