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關凝神看著殘煙嫋嫋而起。左右兩邊坐著的都是廠裡的幾名“骨幹”,其中有副廠長王志宏、行政科長曹庭、設計室主任趙安、保衛科長張榮生。他們今晚聚在一起,名義上是李副書記請客喝酒,實則是在討論:為何叫何大福來當金箔廠的書記?
“我聽縣裡有人說,這何書記有一點小本事”,保衛科長張榮生首先打破了酒桌上的沉悶。
“有本事?有本事怎麼化工廠待不下去跑到我們金箔廠來了?”李雄關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冷笑。
這次縣裡決定何大福到金箔廠任職,心情最不快活的就是李雄關。這會兒他感到渾身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股酸酸的、苦苦的滋味像條蛔蟲在他的腹中來回竄動,直搞得七葷八素的全都冒到了喉嚨口,一貫將酒當命的他,今晚卻實在喝不下去。
1979年,李雄關從部隊副營級轉業回來,被分配到金陵金箔廠幹副書記。廠是小了點,可副書記這個“官銜”還是挺有###力的。僅在書記,廠長之下,也算是個“三把手”。他指望過幾年能把那個“副”字摘掉,再活動活動調到縣工業局底下某個效益好一點的廠去,再活動活動……他自己想得挺周到。可是一干好幾年,他在“副書記”這個崗位上卻始終挪不了窩,他急了。“簽字不做主,講話不算數”的滋味他也受夠了。“五年副營長,五年副書記。老子又不姓“副”,為什麼幹個啥,前面都要加個“副”字呢?眼看四十多歲了,再不“扶正”,機會就不多了。兩年多前,他就開始辛苦“布棋”。在廠裡,他與人為善,從不訓人。不管對的、錯的,喜歡的、不喜歡的,看得起的、看不起的,他都笑臉相迎。結果在廠裡還真結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酒友、牌友和“戰友”,口碑不錯。特別是對待書記和老廠長,當面他都是“好好好”,從不說一個“不”字,結果領導對他印象也還好。他等啊等,盼啊盼,只等時機成熟,蓄勢待發,一舉登頂。終於,1983年那場洪水給他帶來了機會。由於洪水淹沒了金箔廠,廠裡元氣大傷,幾成絕境,前任書記受不了驚嚇,一溜煙跑了。“書記”職位空缺,誰來當呢?他一陣竊喜,憑他李雄關高中文憑,五年副營長、五年副書記的資歷,憑他這幾年刻意籠絡的人緣,李雄關暗想,金箔廠的書記捨我其誰?這還不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板上釘釘的事嗎?“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毛主席的詩寫得真好啊!
可是眼看大局已定,半路又殺出個程咬金,冒出個何大福來,他感到費解。他與何大福不認識,也無怨無恨,只聽說他曾經是當地最大的國有企業化工廠政工科長和勞動服務公司經理,只有小學文化,估計也沒有什麼能耐,否則怎麼到現在也沒提拔當化工廠廠級領導?個人利益作祟,李雄關對何大福產生了反感,認為是何大福成了他“扶正”的絆腳石。他越想越來氣,望著大家,不懷好意地說:“看來,這個何書記來到我們廠裡,我們這些人的前程就再也沒有一點希望了!”頓時,大家七嘴八舌嚷開了。有的說:“趁那個何大福還沒上任,設法將他擋回去!不讓他上任!”有的說:“上任也沒關係,他來,我們跟他搗蛋,讓他幹不下去!自動離開!”有的說:“憑我們這些人的能量,他何大福能幹多長呢?”
畫外菸火(2)
何大福怎麼也不會想到,他這個被“逼上梁山”到金箔廠任職的“新書記”,人還沒上任,就被金箔廠一班“骨幹”攔在門外。讓他上任以後,將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精、氣、神”。
“李書記,我也為你叫冤啊!這次選書記,我們都看好你上。論學歷、論資歷、論水平,你樣樣都超過那個何大福。這縣裡也不曉得是怎麼弄的,怎麼調了個小學文化的來當書記呢?這不是瞎扯淡嗎?說老實話,我第一個不服。”副廠長王志宏開了腔。
王副廠長這幾年在金箔廠也算不得志,自認為滿身本事得不到重用。於是他便與李雄關相互利用,串通一氣,拉攏一些骨幹,搞起了小宗派。這會兒,他見李雄關怨氣沖天,便火上加油,煽風點火,企圖將何大福趕走,讓李雄關當道,他好從中受益。
“我們不能找縣裡反映反映嗎?”行政科長曹庭沉著老成,頗有心計,人稱“狗頭軍師”。
“到縣裡找誰呢?”李雄關問道。
“找朱有才書記。趙安,朱書記當年到龍湖鎮蹲點,不是吃住在你家,與你家一直關係較好嘛,我們不能找他嗎?”曹庭指著設計室主任趙安提議道。
“好的!那曹科長、趙主任,你們馬上就到朱書記家去,向朱書記講講我們金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