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皺眉頭,沉著一張臉,大步走進屋中。
進到屋裡,果然見女兒趙秀茹散著頭髮,盤膝坐在炕上,滿臉是淚,正抹著眼睛。
他渾家趙太太坐在炕沿兒上,沒好氣的罵道:“瞅瞅你那出息,一個秦春嬌就把你唬成這樣!見天兒的就知道跟在易嶟屁股後頭,那易嶟給你吃**湯了!老孃真是看不上你那成色,也不知道隨誰!”
一旁趙家大兒子趙有餘勸道:“娘少說兩句,妹子正難過呢。”
趙太太今年三十五歲,正是徐娘未老的時候,一張圓盤臉,一雙杏核眼,眼角高高吊起,透著精明幹練。她青年的時候,也是十里八鄉的一枝花,一家女百家求,求親的人踏破了門檻。她爹看上了下河村裡正兒子,把她嫁了過來。這些年了,只有男人看她的臉色求著她的,還從來沒有她倒追著男人屁股跑的。所以趙太太看著自家女兒如今這不成器的樣子,恨鐵不成鋼,氣的不得了,卻又無可奈何。
她聽了兒子的話,一口啐在地下,正想罵,一眼瞥見她家男人回來,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張口道:“把你那貓尿擦了去,你爹回來了,問明白了再哭不晚!”
趙桐生一見這情形,心裡已大致明白了,心中雖煩惱,但看著愛女哭成這樣,還是寬慰道:“秀茹怎麼了?有什麼話,對爹說,別揉壞了眼睛。”
趙秀茹抽抽噎噎的問道:“爹,你才從易家回來,秦春嬌真個在易家嗎?”
趙桐生嗯了一聲,說道:“我是在易家見著她了。”
趙秀茹嘴一癟,又要哭,卻被趙太太暴喝了一聲:“憋回去!”趙秀茹當即閉了嘴,還真的就憋回去了。
趙太太便向趙桐生說道:“這老秦家的丫頭,不是說賣到城裡什麼大戶人家去了?怎麼隔了這幾年,忽剌八的又回來了?”
趙秀茹瞪大了眼睛,看著趙桐生。立在一邊,正要給趙桐生倒水的趙有餘,也停了下來,都在等趙桐生的下文。
趙桐生清了清喉嚨,說道:“我也不曉得,我問了來著,易峋嘴裡說的倒且是含糊。只知道,秦春嬌現下就住在易家。”
趙有餘面色微改,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趙太太滿臉疑惑道:“這當初秦老二滿村子裡嚷嚷,說他女兒進城當姨太太去了。且不說她當了個啥吧,我倒不知道這富貴人家的女眷,能隨隨便便就出來了?她莫不是逃出來的吧?”
趙秀茹聽了她母親的話,兩眼一亮,抓著她爹的衣袖,撒嬌道:“爹,村裡怎好收容這不明來歷的人口?沒得給村子招災惹禍呢!你把她攆走好不好?”
一直在旁沒有說話的趙有餘,這會兒忽然插口道:“妹子別胡鬧,爹怎麼能隨便就去攆別人家的人?”
趙秀茹不服氣:“爹是里正,村子裡的事當然說了算!何況,她進城的時候,已經不算下河村的人了。”
趙桐生想說些什麼,臉卻陰沉了下來,只對著趙有餘說了一句:“今年打春的事兒定了,這次你當打春的人,叫宋家姑娘來系春繩!”
趙有餘應了一聲,卻一臉平靜,彷彿全不放在心上。
趙太太看著男人的臉色,想到了什麼,便對一雙兒女說道:“廚房的碗泡了多久了,我叫你去洗,你就是躲懶!外頭怕有人來打水,老大瞧瞧去。”
趙有餘沒說什麼,提腳就出去了。
趙秀茹雖有些不情願,卻不敢違抗母親的吩咐,一咕嚕下了炕,踏著鞋也出去了。
支走了這兄妹兩個,趙太太才問道:“在易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趙桐生便將在易家的情形講了一遍,又陰沉著臉說道:“我本想著藉著打春,把他和秀茹的事兒挑明瞭,也是給他個臉面。誰知道易嶟竟然不識抬舉,既然這樣,那咱就別抬舉了!到時候叫老大打春,長咱自家的臉面!”
趙太太罵女兒時雖罵的兇,心裡到底是疼自家姑娘的,不由愁道:“可這樣一來,咱家秀茹可咋辦?除了易嶟,她可誰都不要。”說著,忽然發起了急,又罵起來:“我早叫你管教女兒,你偏不聽!弄成現在這樣,誰敢要她?!”
趙桐生這半輩子倒也慣了,任著老婆罵了一通,撓了撓耳朵,說道:“你別慌,我明兒就進城打探訊息去。這老秦家的丫頭若當真是逃回來的,我這裡正可不能坐視不理。秀茹說的沒錯,那是給下河村招禍呢。”
趙有餘出了屋子,在院中轉了一圈。
並沒有什麼人來打水,他就在院中慢慢踱步,家中養的幾隻雞正有一搭沒一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