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續的哭聲中,淅瀝的小雨逐漸稀落。天空終於放晴,遠處宮簷上架起了道七色長虹,色彩斑斕,絢麗奪目。
“我的確是想要謀逆篡位,你可以再廢了我啊!其實做這個皇太子,我一點都不開心自在!這世上有誰似我這般,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還不得繼位的?”
“你殺了我吧!殺了我,我就可以去地下見我額娘了!我要告訴她,你是如何夜夜軟玉溫香,坐擁粉黛三千!我要告訴她,你是如何兒女成群,子孫滿堂!我要告訴她,你是如何巡幸江南,駕御塞北的!”
“你把額娘還給我!你嘗過自小就沒了親孃的滋味嗎?你知道自己的生辰,卻是生母死祭的感覺嗎?什麼皇位寶座,江山社稷我都可以不要,但你能把額娘還給我嗎!”
想到胤礽一句句刺痛心肺的話,康熙再也無法批閱奏章,撫著右腕緩步來到窗前,望著天際的彩虹,長嘆道:“芫兒,是朕錯了嗎?是朕的錯嗎?”
“玄燁,不要哭!”面無血色的赫舍裡躺在康熙的懷中,望著窗外的雨後彩虹道:“多美的長虹啊,那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沒有煩惱,沒有痛苦,只有笑聲和歡樂。”
“芫兒,別離開朕——”康熙握著她冰冷的手,哽咽道:“朕不能沒有你。”
“人本就是獨自來到這世上的,自然也要獨自離開。我這一生,無愧於天地、父母,無愧與你和大清,無愧與這宮中一干人等。”赫舍裡淚目盈盈,望著奶母懷中睡得香甜的幼子,嘆道:“惟有虧欠這孩子太多,太多!”
“朕會視他如己命,朕會冊立咱們的兒子為皇太子,將來讓他繼承這江山社稷!”康熙用力樓著赫舍裡的身子,淚水仍止不住黯然而下。
“世事變幻莫測,愛之至極,並非幸事。”赫舍裡奄奄一息道:“這孩子——無論將來是一登九鼎,還是庸碌無為。玄燁——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說——,朕一定答應——”
“若是這孩子能繼承大統,安登帝位,也就罷了。若——若是不能,只求你——留他一命,保他周全。”
一滴淚珠自赫舍裡的眼角滑落,打在了康熙的手背上。他似被灼燙了般,輕抖著手道:“不會,朕怎麼會呢!他是我和你的孩子啊!”
“最是無情帝王家。”赫舍裡掙扎著問道:“你——可能答應我?”
“好!朕答應你!”康熙忙扶住她急道:“你且別動。”
赫舍裡臉上浮現出清淡的笑意,琥珀色的雙眼逐漸呈現出近似透明的璃光,她將頭輕輕靠在康熙的肩頭,喃喃道:“我好捨不得離開你——玄燁!真想回到十三歲的那年——我站在蘭花架下——回頭第一次看見你——那時——真得好快樂——好快樂——”
“芫兒——芫兒——”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塵芳道:“皇上對你也是愛至深,恨之切罷了。”
“我不知道!”胤礽坐到廊下的團凳上,神色暗淡道:“事到如今,我什麼都不想知道了!”
塵芳見他這般意志消沉,只得牽起齊齊格的手道:“既如此,我們就告辭了。這裡也並非是個久留之地。”
“你——等等!”胤礽喚住她,遲疑地看了眼一旁的齊齊格。
塵芳示意讓齊齊格先去房外等候,隨即道:“還有事嗎?”
“梅兒!”胤礽望著她,長嘆道:“這些年來,你總在躲避我,我有些話,一直苦無機會對你說。現下這般情形,再說也是無益。我只問你——”
“什麼?”塵芳冷然道。
“我知今生,已無法求得你的原諒。若有來世,來世我不是太子,不曾捲入這朝廷的紛爭,不曾做出傷害過你的舉動。你可願意與我相伴一生?”胤礽期待的問道。
“不願意。”塵芳毫不猶豫地答道:“我已許了胤禟生生世世,無論今生還是來世,我與他決不分離!”
“絕情的丫頭!”胤礽搖頭苦笑道:“我早該料到你會這般說的。否則當年在德州,我也不會生那場大病了。”隨即又招手道:“過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塵芳遲疑了下,方慢慢走到胤礽面前,欠身蹲下。
“我送你一道催命符。”胤礽望著她秀麗如昔的容顏道:“這世上知道此事的人,只有我和他,你則會是第三個。但若有紕漏,你的性命朝不保夕。你可願意知道這個秘密?”
塵芳想了想,堅定的點點頭。胤礽隨即在她耳邊輕語了兩句。
“原來如此。”塵芳震驚之餘,心中暗道:難怪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