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說:“別瞧那麼大個官,是人不是神。神還得初一、十五進香上供,當今社會,不乏在人前裝出副謙謙君子,其實都是在演戲,不信有誰見了大捆票子不動心。”
“他有些偏執。”胡為字斟句酌,怕把郭金龍嚇得縮手:“在省城出了名倔脾氣。錢,憑多年觀察,對他不靈,不過、不過……”胡為一時不好點透,又無補救之策。終鼓足勇氣:“有個嗜好,視書法、名畫為命,只是……”
郭金龍曾說,有幅古畫,不知真偽,更摸不透可否出血。真要是幅千尋萬覓古董,再固執,不愁不就範。匯江頭把交椅,只要他肯點頭,大功告成。
郭金龍沒吹牛皮,確有幅名畫。
還是在打、砸、搶破“四舊”年代,從一學者家抄出,在別人看來,不過是幅發黃舊綢緞上不起眼塗鴉,他雖是個高中生,對書畫卻獨具“慧眼”,當時雙目一亮,認為決非等閒之物,價值不菲,攫為己有。
他是個很有心計的人,認定這亂世終非長久,一旦氣候轉暖,索要此物,不竹籃打水一場空?說不定背上個貪竊罪名,鋃鐺入獄。一不做二不休,羅列出大堆罪名,唆使人讓這位學者永遠閉了口。
待社會平靜,偷偷進京,託人找名家鑑定,大吃一驚:此畫確係真跡,稀世絕品,已不是多少錢可買到。從此深藏不露,再沒外揚。
胡為確實給他出了道天大難題,內心十分矛盾。忍痛出手,一萬個捨不得,畢竟稀世之物。躊躇再三,價雖不菲,真要出手,有誰買得起?賣給國家,萬一追問此物來歷,又作何解釋?真要有人橫插一槓,立案查來龍去脈,不弄巧成拙,翻船露餡?怕更會帶來牢獄之苦,血光之災。出不了手,還不如同廢物一件,畫上美女,中看不中用?想想胡為、洪水自調匯江,經二人搭橋,財雄氣旺幾個單位頭頭,都向自己臣服,待主宰匯江,一句話不知進賬幾位數。這裡既成他們政治王國,便是我郭某封地,予取予奪、暢通無阻。要現實一點,萬般皆下品,唯金錢萬能。幾年交往,自信對胡為還是瞭解的,不到無路可退,決不放下身價張口求索。思慮良久,反覆對比利弊得失:丟擲去,權當變相換成錢。
顯出既心疼又無奈:“是有幅,名曰《深山藏古寺》,據稱是宋徽宗真跡,決非贗品。只是,這可是鎮家之寶,價值連城。說句實話,傾家蕩產全無,此畫也夠我幾代人無憂。從內心講,一萬個不忍出手。”
郭金龍也動了真情,從沒在人前落淚的他,兩眼溼潤:“為二人前程,只有忍疼割愛,若是行家裡手,你岳父這把錮鎖,不打自開。”
胡為於心不忍,以退為進:“算了,一切以洪水為重,只要有他主政,咱們日子也比現在強。”
“這個不是沒考慮,恕我直言,洪水搞個行政一把手還行,當今社會,還是黨領導一切,仍受制於人,不是前功盡棄?何況,一人難唱獨角戲,二位大權一肩挑,何愁所向披靡?”狠下心:“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意已決,為不再仰人鼻息,轟轟烈烈幹一番事業,下這個賭,硬碉堡需用重炮猛攻。”
胡為、洪水激動萬分,好象此畫鋪就金光道,戴定烏紗帽。胡為幾分難為情:“你的義舉,實在受之有愧。”又怕他變卦,忙打圓場:“正如郭總所談,老頭子也就這一任,大不了到人大、政協虛以其位,得此饋贈,加之骨肉情深,不把我扶上去,總是他塊心病。深信會鼎力相助,至於我倆。”顯得情真意切:“能有那麼一天,正象洪水所講,還不是您所賜?現在說啥都是多餘的,實踐會證明一切。”
郭金龍見向來少言寡語的胡為感情被觸動,爽快地:“為咱們友誼,在所不惜,省城活動,靠二位努力,那一千萬由洪水安排,雙管齊下,不,多管齊下,定萬無一失,馬到成功。”
胡為先回了趟老家,才趕到省城。不象先前永遠喂不飽的餓狗,夜夜扎騰得景麗精疲力竭。自到匯江走馬上任,回家次數越來越少,景麗怕他在外拈花惹草,常電話催邀,總以工作纏身為由一推了之。即使回趟家,也象曬蔫豆芽,沒情沒趣,明顯處於應付、應酬,提不起性的慾望。
在景麗大惑不解追問下,以工作壓力太大搪塞,令她這單純女性信以為真。
這次胡為想博取相助,咬牙堅持,使出渾身解數,終讓乾渴景麗得到少許滋潤。
一番“甜蜜”,直撲主題:“景麗,給爸帶來幅古畫,不知老人可喜愛?”
因胡為家窮,不僅他的錢,連景麗的工資也時有周濟,與孩子艱苦度日,從沒半句怨言。父親理解女兒苦衷,沒為囊中羞澀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