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訪蕭府,已成今日私聊的好話頭。
不管如何,緊隨大溜,方不會出挑,此時此即,與其他大人們站在一起更穩妥。
也是,照眼下時局,除了些居高位置閒職的,朝堂上其實並沒幾位大人的處境輕鬆。想到這裡,蕭大人脫出是非之局的焦慮,心境豁然了許多,昂首上了官轎,往宮門去。
目送夫君離去,蕭夫人轉身回了,時辰頗早,還沒到出府走動的時候,待得言宅接完了旨意再去,順便還可探聽一二。
隨著母親,蕭泓轉身也回了。目前他有被勒令在家思過的名頭,就算想要出京回營,也需先得往兵部報備,依照形式,若是不賣點乖,弄些兒巧,怕是暫且回不了營。耀輝所言沒錯,這般折騰,次數多了可就不妙了。只是,這會兒,衙門還沒坐堂,還得再待會兒。看著回了府門的母親、長兄,潛心學著如何當家的蕭二公子連忙跟上。在想長進,也得慢慢來不是。
恭送了主人們,蕭府上下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同時,此時此際,內城言宅上下早已忙碌得連軸轉。聖眷榮恩,榮耀自然非同尋常。
事關皇家威儀,懈怠不得。門口的大石獅是來不及搬回來了,急忙將園子中花期正威的花草裝盆,將門裡門外妝點得繁花似錦,江氏侍從排序兩側,這些日子來,大家都隨著禮部委派來的儀制司老屬員見習了禮教,對即將的實踐,倍有信心。
撩起轎簾,途徑的大人們看向用大小花盆將門裡門外堆徹得花團似錦的“言宅”大門,無不眯起了眼。世道法度森嚴,在京城中猶勝一籌,不談其他,獨說建築規制,規制更是嚴謹至一礡一瓦,如此一棟曾經的皇親府邸,當真是一介員外郎可住得住麼。其中究竟深含著何等意思,可得好生權衡斟酌才行。
介於最近以來,上面的心意詭異,京中局勢紛雜,連帶著當真出現了血腥氣息,言家闔家齊心做好“全是別家的做,自家沒半點過失”的準備,放低姿態,便以將所有過失全部推搪在造謠生事計程車林和貴胄公子們那頭。
面南背北,立於院中的宮使做好宣讀聖諭的準備。言茂率領子弟規規矩矩三拜九叩,首先在行止上,不留話柄,堅決將妄悻之名擋在感觀之外。
可惜,闔家的低姿態並沒有引起特別的效果,前來頒旨的內官並沒有預期中的傲慢和拿大。也是,那場暴風驟雨之後,受到清洗的內廷之嚴厲遠勝於朝堂,深宮高牆內,不知多少內官轉瞬在責杖下隕了性命,由得小門拖出去燒作灰燼,遞補上來的,哪個敢不謹慎小心,沒人知道祥和的表面之外,又將是何樣未來。
旨意和預想的基本一致。給江氏的旨意中,指定了明日吉時進宮謝恩;倒是頒給言家耀輝的那份就有些詼諧可趣了,其中除了對揚州言耀輝憂君憂民大加讚許,更是將“教子有方”的言茂好好讚譽了一番,還為早早過世的言家夫人加封了恭人誥命。連番的讚譽之詞,刺激得言茂父子無不歎服,宮廷中人的涵養確實比民間小戶人家要厚實得多。
合了聖旨,面色和熙的宮使一點也不急著招呼垂著腦袋的言家父子起身接去。
瞄著長跪不起來,默然無語的言家父子,看來他們企圖用無言來抗議吧,再次被委任為副使的吳源轉過視線,看向腳邊推徹的花花草草,其中多半是枝葉秀美的蘭草。但凡是大戶人家或是自詡書香門第,勿論是不是附庸風雅,府邸中都得擺上些君子草,眼前這些養在朱門大戶中的蘭草,必然是極品才是。
細細盤點聖旨中的一字一句,其中無不是虛詞、空話,對蕭泓和耀輝這樁事兒毫無一絲提點,本確實有想扮委屈姿態的言茂覺得好生沒意思,這天下,還有什麼比及宮中的人更精明,偃旗息鼓了罷。
言茂領著子弟謝了恩,起了身,恭敬的接過宮中賞賜,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將來誰刺撓他家,還需要請出這些玩意兒反擊回去,得供好了。
雖然是第一次接旨,闔家將該有的禮數均用到,該塞的荷包一個也沒省,該說的奉承話都說了遍。
攏著硬塞滿荷包的衣兜,宮使轉道準備回了。吳源隨後,身為副使,來了一趟,什麼也沒能摻和上,嘴巴多少有點癢癢的,順口對左右擺放的枝葉秀美的盛蘭讚歎一聲,“好蘭。”
“。。。。。。”言茂眯了眼睛,轉頭吩咐,“耀輝耀晴,選兩盆好蘭給吳大人送去。”事到如今,還不放開心懷,那就是自尋煩惱了。只是自家不得清閒,言茂也不想讓看熱鬧的旁人太悠閒。
啥?閃念間,吳源當即往外退。可惜,晚了,前面陡然多了一排身影。
黑虎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