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就說聽風閣的綠硯頂撞主子,攆出宮去。”
過了幾日,只見跟了悠然格格三年前進宮的綠硯拿個小包袱,哭哭啼啼的走了。走時未得見格格一面,只好衝著上書房方向叩首數次,終在紫墨冷言喝斥下依依離開了。
出了宮門,先去了東直門,問了幾間車行想僱一輛馬車去關外;似是價錢談不攏,又去了朝陽門,仍是尋了車行問馬車價錢。最後以五十兩銀子的價錢租了一輛七成新的馬車,約好第二天一早趕路。
到了第二天一早,綠硯坐上馬車出了內城一直向西,到了外城的雲來客棧,嫌車伕趕得太慢,添了二十兩把馬車買下來,說另尋車伕趕車。然後換了一身男裝坐在車前趕著馬車繞著外城大半天,尋一僻靜處燒了馬車,又把馬賣給了一個外地來的行腳商人。尋了間小客棧,又換了一件花裡胡哨的男裝,身上掛上零零碎碎的飾物,活脫脫一個紈絝子弟,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
第三日下午,東華街的“當光光”當鋪來了一位客人,他把掛在身的玉佩、鼻菸壺、金絲繞的珞子,純銀的腰帶子一古腦兒當了,說是還賭債。十來件金銀換了十來兩銀子,這人正與當鋪掌櫃起爭執,蘇掌櫃施施然走來,笑道:“真巧,你倒送上門來了。我還擔心你欠了債逃之夭夭了呢,既然還不上,就來小店做夥計吧。”衝著當鋪掌拒拱拱手,揪住那敗家子慢騰騰的回了柳岸蘇堤。
綠硯身量本就比一般女子高一些,穿起小廝的短裝來也是眉清目秀的少年。卻偏把兩道彎月眉塗成了掃帚,臉上故意掛了一副猥瑣的表情,蘇和樵初時一看嚇了一跳,又是氣又是笑:“你這副模樣一站,客人哪裡還敢進門?你出宮那會兒兜了那麼幾個圈子,旁人都以為你回了科爾沁,如今你大可不必扮成這般,反落了痕跡。”
綠硯聽他說的有理,口上仍是要嘀咕一番:“當人人都像你一樣在意旁人長相,孰不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不知凡幾。”進了內堂洗了臉,笑嘻嘻的跑出來,熱絡的招呼客人,人清秀討喜,兼之妙語邊珠,活潑逗趣,倒是多成了幾宗生意。
打了烊,店裡掌櫃夥計連綠硯不過四人。素弦並秦箏都是巧手,綠硯在聽風閣時就擅做點心,三人擠在廚房裡歡聲笑語間,晚飯很快端上桌了。為了歡迎綠硯,蘇掌櫃了特地倒了幾杯桂花釀小酌,素弦抱了七絃琴,秦箏撫了秦箏,蘇掌櫃擊掌相和,起了一曲《陽關三疊》。桂花釀是掌櫃自釀的,酒味淡,酒意足。綠硯不知不覺間飲了數杯,覺得有些醉意,用手支了頭,只聽得蘇和樵淺吟低唱:“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輕輕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陽關三疊,疊了又疊,離情別緒,無語凝噎。如水的月光下,淚痕猶在。素弦秦箏相互扶著跌跌撞撞的回了,曲終人散,只留得殘酒數杯。
壽禮
這日離萬壽節不過五六日光景了,各宮裡都送了禮,大多不過是些玩器衣物之類。悠然命紫晶把交了梁九功,自去慈寧宮請安。
方進了二門,就見了御前的內侍持了麈尾屏氣凝神肅立在門口,知是皇帝來了,正待折返宮中,一旁打絡子的小宮女上前行禮:“格格,太皇太后吩咐,若您來了就請進去呢!”悠然微微一愣正待說話,在內堂侍候的蘇茉爾迎了出來:“是悠然格格來了,隨我進來吧!格格方才還在說起你呢!”遂打起簾子請她進了內堂。
皇帝陪著太皇太后說話呢,見她先給太皇太后請下安去,又衝著自己屈膝請了個雙安,輕聲道:“悠然見過皇上。”便說道:“起吧!不必這樣多禮。”太皇太后笑吟吟的坐在上首,說:“都是自家人,免了那些拘束。”又招呼她到身邊坐了,方說:“好孩子!怎地見了你皇帝哥哥就躲?”
“沒有躲。擔心攪了你們說話。”
“哦!頭先正說起皇帝生辰的事兒呢?壽禮可送了?”太皇太后問,“若沒送,趁著他在,當面送豈不是好?”
悠然看了皇帝一眼,笑道:“原先沒料到皇上在這兒,我來時已送去乾清宮了。不過趕在大家前頭,給皇帝哥哥道聲‘生辰快樂’也是好的。”又站起來,鄭重一禮:“悠然謹祝皇上歲歲平安,心想事成,江山如畫,四海昇平!”
皇帝大笑:“這個說法倒是又新鮮又好聽!”
坐下又說了會子話,皇帝起身告退,一眾太監簇擁著出了垂華門。
太皇太后命蘇茉爾拿了點心,忽然若無其事的說起:“小悠然,過了萬壽節就不用去上書房了。”
“嗯!好,那我就天天來陪皇外祖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