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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實,烏烏雜雜地迎面壓來,生怕我躲過一點點。

不能告訴我媽,因為我寧願她覺得她曾經愛的那個男人還在某個地方執行什麼特殊任務,雖然不能在一起,但總歸是活在這個世上的。

不能告訴周啟崇,他已經結婚,我們已經分手,告訴他除了給他老婆婚姻危機感,給他媽家庭危機感,什麼也沒有。

更不可能告訴方雯、夏嵐錦或是林喬恩。他們會覺得我瘋了。

我不想再碰電腦,躺在床上,整夜整夜失眠,焦慮到完全無法平靜。以前我焦躁或失眠時就會背程式碼,揹著揹著就平靜下來入眠,然而現在我不想背,我恨這段程式碼、恨美國、恨國安所有人。

我現在處於一個很矛盾的狀態。

我一方面覺得是這段程式碼害死了江豐,我不想去觸碰它,想直接忘了它,有時候甚至想從我腦袋裡把它挖出來扔掉。但只要稍稍想起一丁點兒,我就知道自己一定可以一字不落地把它默出來。程式碼好像已經不是我背下來的東西,而是已經長到了我的靈魂裡,如蛆附骨。

然而另一方面,我卻像走火入魔一樣自虐地時不時故意讓自己想起來一點,然後慶幸於自己還沒有忘記——這是江豐臨走前給我的東西,他只給了我一個人。

江豐在華夏的一切記錄已經在他去美國之前被徹底抹去,在美國的一切記錄已經在空中化為灰燼。

現在只剩下我手上的一段程式碼。

一個人的生命要有多單薄,才會淪落到靠一段程式碼來證明存在;又要有多高大,才會讓全國的新聞來為他送行。

可是許多人在看到新聞時,最多也就感嘆一句“天哪”,他們完全不知道,這段新聞是為了悼念和告別,也不會知道這新聞直接就讓一些等了許久的人橫跨了三十年。

我常常睜著眼睛到黎明,然後在晨光中悲哀地發現自己又背完一遍程式碼。

我覺得自己早晚會變成個瘋子。

變成瘋子也好——沒人會信我的胡言亂語:我爸是國安的人,他去美國當臥底,美國在研究超智慧程式企圖控制世界的網路,他把那段程式截留了一部分下來交給了我。

誰會相信?

連我自己都不信。

現在的我我不能隨便出門,我知道附近都有國安的人守著——但這不影響,我自己本來也沒有多想出去。我有時候會隨便抓兩個假裝路人的國安的人幫我去買泡麵和藕粉,他們被我交代時總會露出有點尷尬的表情。

有什麼好尷尬的,我都讓你們監視了,還不能幫我跑跑腿麼?

有水,有泡麵,有電腦和網線,我可以在家裡面待好幾個月哪都不去。

但我也不想上什麼駭客紅客的論壇——我的網肯定也被控制了,雖然要爬出去很容易,但我還是乖乖被他們圈養著,每天只是定時定點去華宇的網上轉一圈巡視一下,然後就開始打連連看、跑跑卡丁車之類的遊戲或者看幾部電影電視劇。

張全來看過我幾次,我沒理他,他倒很耐心地一坐就一整天,幫我叫外賣並整理房間,走的時候提醒我早點睡覺。

我覺得我的日子過得越來越懶散而混亂,只等著誰來“轟”地一聲給我終結一下。

終結者來了。

張全週六來看我的時候,帶了周啟崇。

我冷著臉打量他們兩個一番,張全攤攤手,出去了。周啟崇留下來,看了我一會兒,默默開始收拾房間。他從早上整理到下午,我出房間到客廳接水時被嚇了一跳,地板亮堂堂像是可以溜冰,茶几上的東西全部分門別類歸放整齊,周啟崇蹲在抽屜邊翻藥箱。

我皺了皺眉:“怎麼了?”

周啟崇沒理我,又“乒乒砰砰”搗鼓一會兒,突然站起來,手上拎一個袋子要出門,我眼尖地發現裡面有許多藥盒,於是怒道:“你要做什麼?”

周啟崇冷著臉:“丟藥。”

“丟什麼藥?”我伸手要拿過袋子來看,他避開我的手惡狠狠地說:“你哪兒買那麼多安眠藥?!不要命了!”

我揉揉額角:“不然你讓我怎麼睡覺,數綿羊嗎?——把藥拿來,我自己有分寸…你…周啟崇!”

周啟崇在我說話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開窗就把袋子扔了下去。

“你有病啊!”我吼道:“管那麼多幹什麼?!老子好不容易才買那麼多的!”

我怒氣衝衝要下樓去撿藥,周啟崇卻一把拉住我:“不許去!沈江佑!”

“滾開!”我開啟他的手:“老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