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的飛機?”我問。
“明天晚上八點到,我把你電話給她了,她會跟你聯絡。”
她停了一會兒,委婉地提醒我不要出去鬼混:“我幫你聯絡了一個心理醫生,”她說著,把聲音壓低:“你去看看,指不定會好呢!”
我答應了,極為真誠地跟她要了那心理醫生的電話,她在電話那頭顯得很高興,估計覺得她兒子的“同性戀病”終於康復有望。
我心裡有點酸,我覺得我對不起她,但如果我按她希望的去找一個女孩結婚,又會對不起那個或許對婚姻抱有美好希望的女孩。
我當年跟她出櫃時,她的反應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勃然大怒或者痛心疾首,她說讓她想一想,然後她翻遍了所有有關同性戀的書,找我談話。
她說,她不在乎我在櫃子裡或是櫃子外,只是同性相戀這條路太難走,她怕我受傷,況且華夏並不承認同性婚姻。
“了了,你想過沒有,”她摸摸我的頭:“如果你愛上一個同性,你們不能結婚,你們沒有小孩贍養你們,媽媽走了,誰來照顧你?”
她說著,紅了眼眶:“更甚者,你們其中若是有誰出了意外,在手術室門口,你們甚至無法為對方簽字。”
我與她抱著哭了一場,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她直到現在還在找辦法扭回我性向。
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去機場接蘇平,她公司派她來帝都的總公司進行一個半月的培訓。
她成熟不少,也不再像當年我剛見她時那麼不好相與,禮貌地跟我打招呼:“江佑。”
我叫了她“姐”,幫她把行李提到後備箱:“吃飯沒,我帶你去吃飯。”
她點點頭,將手放在臉旁扇了扇,說:“熱死了,吃什麼?”
我打著方向盤倒車:“你想吃什麼我吃過了,隨你。”
蘇平打個呵欠:“隨便找一家吧,吃碗麵就行了,我要趕緊去睡覺。”
我答應道:“好的,我幫你找了房子,是我一個師兄的,在你實習公司的旁邊,我待會兒送你去。”
她聞言轉過臉來饒有興趣地打量我一番:“誒,江佑,”她湊近了些:“你不像沈姨說的那種找不到女朋友的樣子啊?”
我只跟我媽出了櫃,她自然不知情。
我笑笑:“沒辦法,人家看不上我。”
她本就屬於開朗大方的女人,幾句話之間就熟絡地開始拍我的肩:“你都奔三了,想等三四十歲的時候再去追那些初高中的小妹妹麼”
我也笑起來,反問她:“什麼時候結婚?”
她有一個男朋友,大學同學,條件不錯,我不知道現在的情況。
“早著呢,”她懶洋洋地靠到椅背上:“都快被我爸都煩死了。”然後嘟囔著抱怨道:“你以為我幹嘛跑來帝都,還不是為了躲他。”
我笑了笑,識趣地沒問她之前那個大學男朋友的情況。
“我們倆都是被催婚的!”蘇平轉過頭來一臉認真地誘哄我:“說真的,他要是讓沈姨打電話來問你,你就告訴他我看上了一個大學教授,正在準備下手,他要想要女婿就別一天到晚催我。”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將車停在路邊帶她去麵館吃飯。
我在售票口看見一對夫妻,男的道:
“就這家了,累死了。”
女的忍無可忍地掐他:“你瘋啦!桌子椅子上全是油!”
男的亦是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那你到底想吃什麼?!大小姐!我開了百公里路,你讓我吃碗麵怎麼了?!”
女的扯著他不撒手:“我要吃西餐,我不在這裡吃!”
男的甩張□□給她:“你自己去吃!老子快餓死了。”
我看到所有目擊這一幕的女人眼中露出欣羨的目光。
然後那個女人把□□摔在地上尖叫:“周啟崇!!”
曾經說好要天荒地老的人,終有一天會分道揚鑣;曾經發誓老死不相往來的人,總會在下一個路口不期而遇。
我看著周啟崇,周啟崇背對我跟他老婆吵架,片刻後,在他老婆埋怨著翻舊賬時,他略微不耐煩地把目光移開,四下裡看。
他以前跟我吵架時不會這樣——準確地說一般是我單方面地發火,通常是因為他亂買東西或者把東西亂扔。他就做出一副專心致志的樣子笑眯眯地聽,時而對我動手動腳,最後適時誠懇認錯:“對不起,別生氣了。”
他轉過來時正好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