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和初龍在瀟湘館內住了下來,我自是歡喜無比。
一日,我晨醒,便見紫鵑端了洗臉水擰了一條溼毛巾到床榻前伺候我洗漱。她穿了一條紫色紗裙,雙鬟髻上繫著紫色絲帶,長長的絲帶隨著黑如瀑布的長髮披瀉肩頭。明眸皓齒,冰肌玉骨,說不盡的楚楚可人。我含著絲疼溺,拍拍她的頭道:“怎麼不讓寶蟾和玉兒做?”
“姐姐和我生疏了麼?從前這些事都是我和阿納做的。”
提到阿納,我的眸子瞬間黯了。
紫鵑卻沒有察覺我的失落,一邊替我擦臉,一邊道:“姐姐,我和初龍到天庭也有幾日了。怎麼不見阿納來看我們?不會不知道我們來了吧?還是王母宮事務繁忙脫不開身?”
我一時無言,不知如何回答。
紫鵑卻頓悟似的提高了音量:“難道是西王母那個老巫婆關了她的禁閉?”
我將食指放在唇上,向她做了個“噓”的動作,示意她噤聲。她衝我吐了吐舌頭,壓低聲音道:“小心隔牆有耳。”小心謹慎的樣子分外滑稽有趣,我“噗嗤”一笑,隨即就凝重起來。
“我也好久沒有見到阿納了……”我將神瑛偷放阿納出王母宮去雪峰替我看治之事細說與紫鵑聽。“雪峰迴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阿納了。”我心裡滿滿的擔憂。
紫鵑也擰了眉頭,“會不會出事?”
“阿納服務於王母宮,除了西王母之外,我想沒有誰敢對她不利。”
“說的也是,可要是對她不利的人是王母娘娘,那我們該怎麼辦?那王母娘娘對姐姐你一向懷有惡意……”紫鵑憤憤然。
我再次拿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噤聲。紫鵑回頭看看房門掩得緊,便附我耳邊悄聲道:“不如姐姐去找找神瑛侍者。”
我一怔。紫鵑卻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篤定的目光。
夜深到不能再深,沒有明月。只有離亂幾顆星子。天宮的宮宇虹橋都化作濃重的黑影投在雲端,白日裡純白如雪的雲彩也變成黑色的了,整個天宮就像一幅濃淡不一的水墨畫。我獨自飄在這一片深淺不一的黑色中,像個陰森森的鬼魂。
很快便到了王母宮,靜靜地站立於那兩扇門前,手伸到半空遲疑了許久也沒有扣下去。不知道神瑛是否還在做門童。或許西王母已經饒恕了他。若是門童已換做他人,我貿然敲門就尷尬了。
正猶豫不決,門竟自己開了。神瑛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雖然夜極黑。眼前人的面容並不分明,我卻一眼便認出那熟悉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神瑛。黑暗中,我卻已經深刻感受到他身上的哀愁與憂傷,寥落與孤獨。天宮之中,他應也是沒有什麼朋友的,月萌死了,他唯一的朋友便是我,可是我卻害死了他的母親。我的心口已經細細碎碎地疼痛著,整個身子也因為那疼痛而微微發顫。
黑暗中,只覺一股溫暖的體息迎面撲來。我回神時已經置身神瑛的懷抱中。淚水瞬間就奪眶而出,這久違的少年的懷抱。我也伸手緊緊抱住他,哭得眼淚嘩嘩的。肩頭有一陣一陣的涼溼感覺。我知道那是神瑛的眼淚,心裡更痛,胸口更憋悶,哭得更兇了。兩個人相擁著哭了許久,我待在那懷抱中充滿了不確定不牢靠,我真的重新擁有了這懷抱,那珍貴的情意真的可以失而復得嗎?
我心裡做好了隨時被神瑛推開的準備,他一定是昏頭了,或是這暗夜矇蔽了他的明清,以致他忘記他此刻懷抱的人是他最恨的害母仇人。
我閉著眼睛,顫抖著身子等著那一刻的來臨,哪怕他突然回神推開了我,哪怕他惱羞成怒訓斥我,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該受的。可是沒有,神瑛許久都沒有放開我。
“你知道嗎?絳珠,你是我剋星……”
我身子一僵,睜開了眼睛,耳邊廂神瑛暖暖的鼻息向利劍賜向我的耳膜。
“為什麼是你?害死我母親的人為什麼是你?”神瑛更緊地摟住我,他的手握在我的肩上,力道之猛,彷彿要將我揉碎。我的心瞬間巨疼起來,負疚敢排山倒海,幾乎將我湮沒。原來他是這般痛苦,月神的死對他的打擊超出了我所想象的嚴重程度。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彌補不了,所能說的竟只有這三個字。這三個字像皮鞭,一鞭一鞭打在我身上心上,打得我皮開肉綻,心上千瘡百孔。
驀地,神瑛鬆開我,我的身子微微向後趔趄了一小步,他卻用更大的力度托住我的腰,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吻便落在我的唇上。剎那間,萬籟俱寂,混沌不開。神瑛的吻帶著洩憤的情緒,他的舌頭霸道